两军作战,向来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极少会有三次吹角,而不进攻的,所以边章认定,这次扶角军一定会冲过来的!
谷口处的号角声也没吹太久,就是吹了几声之后,角声便即停止,又恢复了平静,黑暗之中,也不知扶角兵有没有攻过来!
边章心急如焚,他实在搞不清楚李勤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派兵过来,难不成他不怕冷徵死了?冷徵可是他的老师……突然间,他明白了,他恍然大悟,李勤怕是不在乎冷徵死活的,没准更加盼着冷徵死掉呢!
现在的凉州,州一级的军官以冷徵为最,可郡一级的军官,却是李勤最出风头,如果冷徵死了,而现在又是战时,朝廷是不可能再派一名护羌校尉过来的,那么阵前接过指挥权的,只有李勤,而李勤一旦暂代护羌校尉之职,再打一场胜仗,那他就等于是坐实位置,朝廷必会顺水推舟,任命他为一下任的护羌校尉!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冷徵死了才好呢,只有他死了,才能腾出地方来,让李勤升官!
边章想明白了这点,脑袋嗡地一下子,诱敌深入的计划,其实就等于是失败了,李勤极有可能不会进入陷阱的,他和韩遂失算了,只想着那句李郎最仗义的传言,却忘了如果李勤次次都仗义,却唯独这次不仗义呢?
可事到临头,他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也不能和羌兵们明说啊,羌兵本来就不服他,听到自己计划失败,岂不是更会不服!自己在北宫伯玉的跟前,也会失去信任,自己岂不是白白的造一次反,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么!
边章心乱如麻,只能硬着头皮等,干等在拒马阵里,脑中思绪万千,却实在想不出好的应对之策来。想了好半天,连谷口那边的号角声都又吹了好几次,他还是没有想出对策来。
忽然,一个羌兵道:“扶角兵是不是在折腾咱们啊?我发现他们每隔一刻钟就吹一次角,不多不少,时间都是算好的,可干吹却不过来,这不是耍咱们呢嘛!”
羌兵们也都感觉出问题来了,纷纷议论,有的人甚至过来问边章,他们是不是上当了,要不要派人去前面看看!
这种话提醒了边章,自己不是找不出借口去通知韩遂么,正好用这个借口,把韩遂叫来,他俩暗中商量一下。他道:“不错,是应该派人过去看看,你们谁去?”
有不要命的羌兵,而且还有好几个,跳出拒马,摸黑向谷口潜去,去打探消息。而边章又叫过一个小兵,道:“你快点去后面,把韩首领叫过来,就说现在战情有变,请他过来议事。”
打发走了小兵,边章接着发愁。过不多时,去前面打探消息的羌兵回来了,一回来他们就破口大骂,说扶角兵竟然都在休息,在谷外围着篝火睡觉,只有几个扶角兵,隔一刻钟就吹一次角,他们根本就没有进攻的打算。
羌兵们听了,也都纷纷大骂起来,骂完了扶角兵,有些羌兵便开始小声埋怨,怪边章事先没有料到,结果害得大家紧张了这么长的时间。
边章听着羌兵们的牢搔,一言不发,这种时候,他说什么也不好使,更加不能替自己辩解,羌兵们大都是火爆脾气,万一哪句话勾起他们的邪火,动手打人,那吃亏的可就是自己了。
又过了好半晌,韩遂从后面过来了,见了边章,问道:“边兄,这是怎么了,扶角兵怎么还没进来,你有把冷徵被抓的消息传出去吗?”
边章拉过韩遂,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用冷徵,怕是不好使……”他把自己所想,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韩遂听罢,脑袋同样也是嗡嗡作响,他也想明白过来了,小声道:“那怎么办,李勤不进来,难不成咱们还要打出去吗?”
边章想了想,道:“不如假意议和,把冷徵放出去,告诉冷徵,李勤盼着他死,所以在外面不进谷,咱们现在是进退两难,把咱们的难处主动暴露给冷徵,然后告诉他,只要他能许给我们一块地方,给个小小的封号,我们就愿意归顺朝廷,就由冷徵把咱们招安。”
韩遂眉毛一挑,道:“这是挑拨离间之计,冷徵出去后,定会为难李勤,怕是等不到回陇县,半路上就得把李勤给罢了官,或者李勤见冷徵活着出去,知道不妙,半路上便把冷徵给暗害了……”
边章小声道:“总之,内讧是一定会起的,但不管他们怎么个内讧法,咱们既多得了时间,又能让李勤暂时退去,是真的和,还是接着打,都可以从容考虑。”
韩遂点了点头,道:“事关重大,我先去和北宫大王商量一下,不过我估计他会听我的。你也借这个功夫休息一下吧,我看你眼睛里全是血丝。”
边章苦笑道:“你不也一样!”两人齐声长叹。
韩遂返回了后面,去找北宫伯玉说事,而边章再不督促羌兵守卫,按照他的料想,扶角军是不可能进谷作战了,那么拒马阵也就白设了,失去了意义。
羌兵少了约束,三五成群地找地方去休息,有的人甚至点起了火,割些死马肉,烧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