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三年八月十五曰夏末的东京湿热难当,赤坂区灵南坂町二十七番地有一栋二层的木质楼房,门口挂着木头牌子,上面写着海妻猪男彦宅,在它旁边的一栋大宅,里面住着的是黑龙会的精神领袖头山满,在这栋二层楼房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先生,我不能同意你的主张,不同意改组就要被开除出党这算什么?国民党是一个由政治主张相同的人组成的团体,开除党员有党纲规定的程序,不是你一个人说开除就开除的!二次革命的失败,是因为我们没有做好准备,这是一场仓促间的革命,所以才没有成功,革命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敌我双方力量过于悬殊。我们应该积蓄力量,以图再举而不是仓促发动三次革命,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搞什么改组国民党!”黄兴穿着一袭和服,满脸痛惜之色。
孙文怒吼道:“克强,你还在犯糊涂!国民党是个几十万人的大党,现在却四分五裂。参众两院中的国民党员占了大多数,却一屁股都坐到了袁世凯那边!全国有十多个省的都督是国民党的党员,可是参与‘二次革命’的才区区几人?我们反对袁世凯的‘善后大借款’可是连陕西都督张凤翙、山西阎锡山、江淮巡阅使柴东亮都通电反对,他们难道不是国民党的党员吗?尤其是张凤翙和柴东亮,他们竟然倒戈一击,攻打我们,柴东亮居然抓了陈其美,要按照叛国罪来审判???克强,我们为了这个国家革命了半辈子,现在居然成了叛国者?这太讽刺了,太讽刺了!
堂堂的议会第一大党,几十万的党员,几乎被袁世凯一夜间瓦解殆尽,这是为什么?二次革命的失败,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袁世凯过于强大吗?不,不,克强,不是袁世凯强大,而是我们内部太涣散。我这个党魁等于傀儡,几十万党员则有类散沙,因而患难之际,彼此疏如路人???这样的党,难道不需要改组吗?那些对党的危难视而不见的人,难道不应该被开除吗?”
孙文的吼声在屋内回荡,几乎是提着一口气在咆哮。
黄兴沉默了许久,跺脚道:“我说不过你,但是你要让全党效忠你一个人,我坚决不同意!不仅仅是我不同意,全党都不会同意!”
孙文拍着桌子咆哮道:“他们不同意,我就退出国民党,我要再组建一个真正革命的党!”
黄兴毫不示弱冲着他瞪眼睛道:“什么叫革命的党?你看看你搞的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黄兴将孙文刚刚写出来墨迹未干的誓词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照着上面的文字念道:“愿牺牲一己之生命自由权利,附从孙先生再举革命???什么叫附从?封建人身依附吗?还是奴隶依附奴隶主?这是革命还是反革命???再看看你写的纲要‘首以服从命令为唯一之要件。凡入党各员,必自问甘愿服从孙文一人,毫无疑虑而后可’,全党服从你一个人的命令,以你个人的主张为全党宗旨,这是革命的党吗?这是反动的封建皇帝!即使是封建皇帝也允许大臣进谏,而你的意志却不容质疑?这是革命的党吗?这是欧洲黑暗的中世纪的教皇!你把你个人当作了教主,把国民党当作了邪教组织!”
孙文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过来许久才缓缓的道:“克强,你要明白革命必须有唯一崇高伟大之领袖,然后才能提挈得起,如身使臂,臂使指,成为强有力之团体人格。你还要理解,革命党不能群龙无首,或互争雄长,必须在唯一领袖之下,绝对服从。为什么要全党服从我呢?因为我是推翻[***]、建立共和、首倡而实行之者。如果离开我而讲共和、讲明煮,则是南辕而北辙。真正忠心的革命同志,不应该有服从个人的看法,一有这样的想法,便是大错误。我为了贯彻革命目的,必须要求同志服从我???克强,我老实说一句,你们许多不懂得,见识亦有限,应该盲从我。我绝对会对同志负责任,决不会领导同志向[***]失败路上走。我是要以一身结束数千年[***]人治之陈迹,而开亿万年明煮法治之宏基。四、再举革命,非我不行,同时要再举革命,非服从我不行???我敢说除我外,中国再无革命导师!”
“啪”的一声响,黄兴将一只玻璃杯摔的粉碎:“够了!盲从?我们都是瞎子吗?全党同志都是瞎子吗?”他用充满疑惑的眼光看着孙文:“你,你真是孙文吗?你还是那个立志推翻满清[***]读才制度的孙文吗?你比满清皇帝还要[***]一百倍,如果你统治了中国,会是比满清皇帝更坏的读才者!”
“啪!”孙文也将一只杯子摔碎,然后看看不过瘾,又将桌子掀翻,他厉喝道:“不止你一个人会摔杯子,我也会!你们不赞成改组国民党,我就[***]再造新的党,我就不信离开你们这些旧革命党人,我孙文就不能建立一个新的革命党!”
说罢,孙文气哼哼的一脚踢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黄兴余怒未消,一脚踢飞了一张椅子。
过了片刻,李烈钧和柏文蔚走了进来,俩人苦笑着道:“克公,孙先生这是要干什么啊?他要求我们赞同他重新修订党纲,说是今后党的高级干部不再由选举产生,而是由党魁直接指定。而且要我们发誓词,而且誓词中还要求大家发誓,如有违反誓约的举动,则甘受极刑???克公,这是想搞什么?这是入党还是加入黑帮?我们都是同盟会的老党员了,现在要让我们写誓约按指印,这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