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联军指挥部大营一派喧闹景象,各抒已见的诸王公为何时出兵而争得脸红脖子粗。少壮派年少气盛,而且见识到对手使臣的怂样,自然极力坚持出兵。年长派以老成稳重的基辅王公为首,始终认为不宜马上出兵,最好先侦探出蒙古人主力何在,以便有的放矢。
血缘关系作祟,固执且自信心极度膨胀,也急于为岳父报仇,加里兹王密赤思老大公力主当即出兵,可应和者寥寥。少数顽固派在多方游说下偃旗息鼓,当然谁也不愿充当前锋,毕竟,保存实力为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见诸王公不为所动,一怒之下,焦躁的加里兹王气鼓鼓甩手出帐。
愤愤然返回前军阵营,奉命侦探的哨兵也纷纷折返,获知渡口处仅剩不到一千蒙古骑兵,而且滞留东岸的敌兵也不过千余人,至多两千上下。一阵大喜,挥舞象征权势和无上荣耀的金杖,加里兹王悍然下令,“全军出击,强渡第聂伯河,先一举歼灭蒙古人的先锋部队,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也让联军见识一下我加里兹勇士的威风,冲——”
大军雷动,蹄声滚滚,争先恐后的一万余罗斯军把偌大的草原变为赛马场。平地而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唿哨声四起,沉寂的草原不得安宁,跃跃欲试的番兵番将暗暗比赛起速度。你追我赶,人人使出全力,严谨的阵势却始终不见散乱。
狂奔回渡口,掏出战书,一把扯碎,小将厉声下令,“全体将士听令,按次序渡河,把西岸留给罗斯羊。我们在东岸列阵,先打个阻击,快!”
“报,我主力已退往迦勒迦河西岸,哲别主帅下令,让探马先军想法设法拖延罗斯联军之进击速度。特别叮嘱驸马爷,只要能吸引罗斯联军全军出击,即便付出少许代价也值……”一名传令兵飞马越过渡口,一头闯入井然有序撤离的勇士团阵营,“主帅已得知遭遇战之前因后果,并不曾责怪半分,另调派一千人马交由您指挥。”
“诱敌深入,观罗斯联军之进击态势,有针对性的给予毁灭性打击……”恍然大悟,小将一扫愁眉,接过长枪和面具,默默看一眼冒出地平线的大批番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撤——”
狼烟遍地起,呐喊冲云霄,初战告捷,骄狂的加里兹骑兵倚仗精准情报,一口气冲至距渡口仅仅不到六百步的西岸草地。不由分说,两支力量悬殊的骑兵大打出手,激烈的对射让人叹为观止。抵前的小将俨然中流砥柱,用紫金弓牢牢封锁渡口西岸通道,纷纷响应,近六成勇士均祭出连珠箭,用精准的死神向对手倾泻。
赶到的一千生力军迅速加入战团,沿东岸一字排开,以强弓劲弩拼死阻击追兵。一时间,渡口两岸上空被密密麻麻的箭雨彻底遮蔽,夕阳西下,殷红如血,战场惨叫连连。护体盾牌变成柴火堆,不断有人堕马,转眼被震耳欲聋的马蹄淹没。
战线稳步前移,亲临前线指挥的密赤思老大公得意洋洋,下令分兵奔往上下游渡口,以便包抄对岸的蒙古先锋军。随着渡口东岸的勇士团被迫撤离,众番兵番将纷纷抢过渡口,喧哗的场景令人侧目。喝令回营报捷,亲率六千余主力追击,罗斯大公喜形于色。
得闻捷报,诸王公不再怀疑,紧随联军主帅基辅王公下令,九万余罗斯联军浩浩荡荡拔营。一路快马加鞭,一路紧赶慢赶,天黑时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联军进抵渡口。趁夜渡河,由留守的加里兹勇士带路,大队人马扑向夜幕笼罩下的钦察大草原。
一触即溃,但始终保持若即若离,诱敌深入的探马先军没命狂奔。年轻小将指挥若定,将所辖人马一分为三,勇士团负责主攻,两支援兵分列左右两翼打探敌情,以防被追兵包围。一路狂退,一路缠斗,敌我双方不曾停歇本分。
既为诱敌,当然不能逃得太远,新加入的一千生力军奉命充当诱饵,在穷追不舍的罗斯联军之迅猛打击下,损失惨重。主将被俘,交由钦察人斩之,副将差点也被生擒,一千人马折损过半。疲于应对如云追兵,小将也无暇顾及友军,只管牢牢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连续的胜利刺激了诸王公,纷纷率部纵马狂追,人人喜不自禁,早先的疑虑随着蒙古人一退再退化为乌有。六天六夜,奉命诱敌的探马先军和援兵无人合眼,渴了啜饮马血,饿了啃食干粮,乃至最后,不吃不喝直到退回严阵以待的主力阵营。
不到二万对近乎十万,虚晃一招,哲别和速不台迅速分兵,各自率部掉头狂奔而去。场景如出一辙,主力火速撤离,后军死缠滥打,被成功吸引的罗斯联军再无怀疑。揣上分发的干粮,尾随大军撤离,眼睛都几乎睁不开的小将苦中作乐,在奔行中居然学会伏鞍打盹。
好几次差点坠马,幸得贴身看护的完颜止和仆散忠勇眼疾手快相救,无奈的小将苦苦煎熬。一路打盹,一路狂奔,清新的草原气息终于扑面而来。屈指算来,又是六天六夜,一口气奔至咆哮不息的河畔,回望身后追兵,小将苦笑相询,“我们究竟跑到哪了?到现在,才明白我蒙古铁骑的厉害,居然能不眠不休连续作战十二个昼夜,不亲身经历,谁会相信?”
奔向严密防护的渡口,古鲁安很快去而复返,“回驸马爷,此河名为迦勒迦,对岸就是我们曾浴血征战的钦察大草原。我主力早已撤回东岸,哲别主帅派人提醒您,这里就是我大军选定的战场,若追兵进抵西河岸,严令探马先军不许恋战,火速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