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也从灵棚里走出来,见状就上前扶了三姑婆:“三姑,您先坐下慢慢说,哎呀早晓得这是这么一户人家,原来哥哥嫂嫂就不该把我侄女嫁过来。”
吴氏这话一说出口,张二叔又不好走了,张秀才倒十二万分欢喜:“难道说你家要断亲?”这亲一断,自己弟弟的那份产业,就是自己的了,青娘不过白忙活。
想着张秀才更为喜悦,巴不得吴氏说出这断亲的话呢。
吴氏哎呀一声,瞧着青娘:“我说侄女,原先听说你家大伯是识文断字的,这会儿才晓得,他就是这样识文断字的?一口一个断亲,真不如我们这些不识字的女人了。”
吴氏话里满满的嘲讽,张秀才火气也上来了:“里外里的话都让你家给说了,既不断亲,又不立嗣子?你当这天下,规矩都是你家定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张二叔也道:“这话说的是,要嫁呢,守过三年再回娘家嫁也是有的,只是我们这样人家,墙矮院浅的,这侄媳妇也是年轻少妇,生的又好,若做了什么有辱家门……”
吴氏已经往地上连连吐了几口吐沫:“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还有辱家门,我侄女是这样人骂?”
“这世上坏人多了,就算……”张秀才急忙帮腔,青娘已经冷笑一声:“坏人,眼前不就有两个吗?”
这指的自然是张二叔和张秀才,张二叔和张秀才的神色又变了。
三姑婆坐下后喘了口气,又喝了一杯茶,这会儿见他们又要争起来,三姑婆咳嗽一声:“都听我说,这事,我已经有主张了。青娘年纪还轻,也不能叫她守,只是秀才,你弟弟临去之前的话,你也听见了。他是叮嘱过青娘,要她守好这份家业的。”
“若不是我弟弟说过这话,三姑婆,你也晓得的……”张秀才又要继续表白,三姑婆手一挥,对张二叔道:“其实呢,除了这嫁或者守,还有一个法子呢。”
什么法子?张二叔和张秀才瞧向三姑婆,三姑婆沉吟一下就道:“你们都忘了,还有转房婚呢,青娘再嫁给张家的人,等生下头一个儿子,就给前头男人做了嗣子,二一个,才是这个的儿。这种事,秀才你又要说读书人不许做的了。我们张家,本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能过日子就过日子,别的不说,前几年唐家的寡妇还这样做了呢,都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谁不说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张秀才张张嘴想反对,张二叔没想到三姑婆会说出这么一个主意来。这种事情,乡下地方常见的,大家伙不过过日子的做法,说出来也没人笑话。
想了半天,张二叔才挤出这么一句:“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族内,可没有这么合适的人。”
吴氏听到三姑婆终于把这个商量过的法子说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说话,只拉着青娘的手。
“族内没合适的人,这还有一个法子,让人入赘就可以。”那日吴氏半遮半掩地说了这个主意,三姑婆回家想了想,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因此听到吴氏来叫,三姑婆就急忙来了,一心想要促成这桩婚事。
“三姑,你说的好听,可是呢,一来要本人愿意,二来也要侄媳妇愿意。”张二叔瞧向青娘,虽不甘愿也要说这么一句。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合适的人?”三姑婆微笑着对张秀才说:“你家老屋住着的那个宁小哥,今年也二十二了,生的还俊秀,他和青娘也见过面的。等我去问问他。”
“好男子谁愿意抛家别舍的,到别人家来入赘?”张秀才是一百个不情愿,当然要反对了又反对,三姑婆没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一个劲地说:“临到没饭吃的时候,什么主意不都得想?别说别人,秀才,你还想要把你弟妹嫁给朱家做妾呢,你可不是没饭吃的人。”
张秀才见话又转到自己身上,跺了跺脚:“我不同意!”三姑婆也不理他,只瞧着张二叔:“阿侄,你可愿意?”
张二叔没想到原来这么简单的事,又变的有些复杂了,不管应下还是不应下,可都要得罪人。三姑婆鼻子里面哼出一声:“就晓得你们都不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