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外的世界,比宫墙之内要惊险复杂得多。
合德殿内,芳贵嫔正在听取内务司各局的轮番汇报。进来一个,又出去一个。理事之人,从来都要面对这样的川流不息。
膳食局的管事太监说,自从今年添了新一届的嫔妃,后宫的用度却并没有成比例地增加,故此,在日常的饮食供应上,颇有些捉襟见肘。要么,缩减开支,要么去找皇上,申请增加款项。
芳贵嫔将账簿瞧了半日,终于幽幽地开口:“皇后的用度不能降;皇帝宠着的几位,用度不能降;散位的,尤其是散位中吃干饭的那些人,是该削减削减用度了。”
再看下去,皱眉道:“福熙宫这样的地方,不是只剩三个人了?且是三个闲人,又能吃用多少,怎滴开销如此大?”
管事太监自然不会说自己从中苛扣了多少,从平常的言语中,芳贵嫔不喜福熙宫那也是早就能听出来,这样的宫殿这样的人,当然就是用来踩的。于是伙同着两个掌勺太监,说福熙宫便是囚禁了也照样吃好喝好,每日里如何大鱼大肉、细致讲究,听得芳贵嫔当场震怒,大笔一挥,将福熙宫的开销又减了一半。
可怜的“囚禁三人组”,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又被剥削了一把。自那日起,饭菜的质量更差了,提意见也没用,只要不是小滑头来,其余的小太监皆看都不敢看她们一眼,你要对他提意见,回去能不能汇报齐全都不知道。
而另一边,皇帝与皇后因为莫瑶的事情起了芥蒂,双方皆不如以前那样恩爱信任,虽有瑞雪常常闪着大眼睛说些喜人的话,到底皇帝的心里已不是那么倚重皇后。
初时,瑞雪偶尔还会问:“母亲的病好了吗?瑞雪想她了。”若在皇后跟前,皇后会温言相劝,只说母亲还需静养;若恰好肖璎在跟前,他的脸色便会极其难看,甚至郑重地纠正:皇后才是你的母亲。吓得瑞雪讷讷地不敢再言。
时间久了,瑞雪提起母亲的次数越来越少。皇后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瑞雪解了她太多的寂寞,渐渐成为她离不开的牵挂,从内心讲,她希望瑞雪待自己亦能像待亲生母亲那样。可是,冷静地想,其实瑞雪在遗忘。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很快便会遗忘,这是无法阻挡的。
让她烦心的还有肖珞。
自从肖珞成家后,皇后再也不把他当孩子那样看待,可肖珞从新婚时的礼貌,到如今的漠然,她一样一样都看在眼里。
肖珞常常与景妙言一起进宫,可很少看到他们像正常的夫妻那样,通常是景妙言在努力活跃气氛,而肖珞却客气得像是对待陌生人。是的,他态度很好,好得那么疏离。
同样的小夫妻,麦潜与肖佩青已经在孕育第二胎,可肖珞倒好,别说第二胎,听其他皇族前来请安的时候闲谈,似乎常常在外留宿,家中只剩景妙言。
永宁皇后曾经以为,凭着景妙言出众的容貌和优雅的风度,会让肖珞慢慢遗忘寇玲珑。可现在看来,遗忘或许是遗忘了,但是景妙言似乎并没有把握住肖珞。
好在有赛娜。青群主再一次怀孕不能经常进宫陪伴皇后,赛娜和景良言悄悄接过了棒。尤其是赛娜,说着些草原上练就的汉话,常常惹人发笑。
皇后几次想问问景良言,是否知道姐姐景妙言有没有回娘家诉过苦,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景良言都没有透露一星半点,不知是景妙言的确习惯于逆来顺受,还是景良言委实家风颇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