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竹的失踪,在全郡首府沉浸在失去小公子悲痛中,恍若滴水入湖,没掀起多大涟漪。只有一两个平时跟他交好的人,念叨了两句,随即就抛到脑后。可辗转得知此事的卫小楼、陆湘琴,就难以平静了。
不久前,他们以三千两的价格,从浅竹的口中买到了关于云鹏的信息。这事,并不难查,稍微有心就能探听到。莫不是郡首大人生气了?不然刚丧幼子,还不忘趁此机会打发浅竹?
于是,卫小楼等人惴惴不安,不得已,把针对云鹏的计划暂且搁浅――他们觉得,这是一个信号,郡首大人暗示他不会继续容忍的信号!
不敢再挑战郡首大人底线,这些天,卫小楼等人显得十分消停。
正好,云鹏厌倦了迎来送往的“交友”生活。
自从他的资质绝好被发现后,前来拜访、结交的友人绵绵不绝。今天见两个,明天见四个,一堆人明明不熟,却非得天南地北的找话聊,无语时就干巴巴的笑,有意思么?因此除了上官君涵这般来头大的,一律挡了。(实际上是云鹏不识趣,不懂人家的奉承)
小公子安葬后,云鹏的心情阴郁得难以排解。
他不是什么良善人,可那么年幼的孩子,又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弟,因他的缘故死亡,这让他有甩不开的罪恶感。可恨“心理医生”也不尽职――静儿只关注着妹妹小贞心理状况,对一天跑三趟的他爱理不理的。
“喂,我这么大的人站在这里,你就不能看两眼吗?”
云鹏不满的嘟嚷。
晴光明媚的午后,小花园里万紫千红,各色的花苞都静悄悄的开了。吸引的翩然飞舞的蝴蝶忽闪忽闪的。浓郁的花香,融入在暖暖的清风里,让人陶醉。
静儿抱着妹妹坐在小花园旁的石凳上,微微侧着的脸庞秀美的垂下几缕丝发,衬得更加白皙柔滑、肤光胜雪。
“你有什么好看的?”语气不耐,可一转头就换了口气,“嗯,对,小鸭子要这样画,还有蝴蝶。嗯,贞儿喜欢什么颜色?蝴蝶有很多种颜色啊……”
细声细语,温柔又甜美,直气得云鹏在心理叫屈:同样是受到惊吓,为何差别待遇这么大?
“嗯!”贞儿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用力的点点头。
她面前摆着一套粗粗的水彩笔,三十六色的。一套印刷精美的彩色连环画。一本空白的练习画本。
静儿先在画本上大致描了轮廓,说了些线条啊、色彩之类,就让小贞自由发挥。自己则携了云鹏远远的走开。
郡首小公子事一发,担忧妹妹听到什么闲言碎语――若是平时就罢了,可贞儿才经历过生死,惊魂未定呢,怎能雪上加霜?她喝令院落里所有的丫鬟、粗使嬷嬷们,不准说话,至少在她的院落里不准。
此举多少惹人不满,连说话都不让?可畏惧云鹏一日来三回,静儿未来身份不定,只能听命。
断绝了直接的谣言来源,贞儿这些天过得十分安稳,吃完了睡、睡完了吃,还有最美丽的姐姐天天陪着她,做游戏、讲故事,几乎把那日的事情忘光了。
……
“你爹爹不是叫你不要管吗?你就当自己不知情,不就完了?”
漫步在鲜花怒放的花丛中,静儿一面漫不经心的跟云鹏说话,一面却又回头望着石凳的贞儿,见她小小的身子爬在石桌上,认认真真的画画,才微笑起来。
“可我不是知道嘛!哪能装不知道?”云鹏粗声粗气的,“还有我爹……死的好歹也算他的侄子吧?问也不问一声,这么冷血!”
听了这话,静儿转头直视云鹏,眸光里带着少见的郑重,
“……本来我不想说,可你这么想……”
“……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那莲姨娘真是你伯父的宠妾?那她的日常饮食,怎么会被下毒,而且是八年之久呢?”静儿提出了一个疑问。
想当初在仙云宗的时候,她前脚偷吃了什么,后脚师傅就知道了。一个人真要在意某个人的话,什么也瞒不过的。
何况是“散”,疯药啊!最引人怀疑了。
云鹏顿时一震。
“……还有,不管是真疯假疯,身边会少人管束吗?半夜到人家的院子,还把小孩掐死,怎么想都不合理。”
云鹏张开嘴,想辩解什么。可无力的发现,他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即便是半夜,除了静儿这么高明的轻功,谁还能潜入内室杀人,不被人发现?那莲姨娘又不是三头六臂……孩子死了,才叫嚷开来……
阳光明媚,一滴冷汗却从云鹏的额角滑下来。“不可能!那是他的骨肉啊……不会的、不会的!”
云鹏拒绝相信!
静儿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半是安慰半是提醒的说,
“只是凭空猜测……既然你爹叫你不要过问,说明其间有不能外道的缘由。或许其中有更深的缘故呢?你就听你爹爹的,当作什么也不知情,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