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爷这举动,倒让林夫人始料未及,不过林夫人只短暂的恍惚一下,也就给苏大娘使个眼色。苏大娘明白,上前一步开口:“这是,这是表少爷?怎的这许多年不见,刚一见面就哭哭啼啼的,快请起来吧,不然的话,让外人瞧见了,还当小姐是怎么欺负您了。”
齐老爷来林府路上,就和齐老四商量好了,见了林夫人就想哭泣求告,林夫人不肯应,齐老爷就不起来。女人家本就心软,这样一哭,说不准林夫人被哭的更加心软,会答应齐老爷去和容家说,让容玉致出来和自己见面,到时见了容玉致,再摆出舅舅的款儿来,说容畦夫妇如何不上心,让容玉致跟自己回乡。
谁知林夫人这里全不招架,只让苏大娘开口说话,齐老爷心里就开始打起小鼓,但还是抬头对林夫人道:“表姐,表姐,我记得你最为好心,今日我们甥舅分离,难道您也不为我们说句话?”
甥舅分离?林夫人在心里冷笑一句这才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总要站起来,哪有进来就哭哭啼啼的,让人瞧见了,还当我怎么欺负你了。”
齐老爷听出林夫人这话里有些不耐烦,想起这位表姐当初为了自己姐姐,可着实看自己不入眼,不由暗道失策,忙起身道:“表姐说的是,我也是一时急切,又被容家赶了出来,这才……”说着齐老爷就又用袖口点一下眼角,一副被人欺负的十分可怜的样子。
林夫人早已听陆婆子说了备细,只冷哼一声就道:“容家三爷四爷都不在扬州,你这冷不丁上门去,别说是个妾舅,就算是个正经的舅舅,也没有让人贸然出来见人的道理。”
“妾舅?”齐老爷茫然重复了这两个字才道:“表姐,您都认了,为何?”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写信告知你,不过是因这是大事。齐家也是好人家,要脸面的,纵然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也只能当做那个女儿早就死了,哪有自己大大方方上门,承认自己女儿做了别人家的妾?这话一传出去,齐家别的女儿们,要怎么嫁人?”
齐老爷怎不晓得这其中的关窍?但凡谁家女儿因了何种原因做了人的妾,这家子只当她死了,免得带累一家子的名声。可齐老爷也是穷的没了法子,饭都没得吃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林夫人瞧一眼齐老爷,这才又开口道:“你要认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自此之后,景家就没有齐家这门亲戚了。至于容家这边,一个妾舅,难道还能好好地当亲戚看吗?”原先那位齐老太太过世都快四十年了,景家和齐家的亲没断,不过是因着昔日齐老太爷续娶之时,带了现在这位齐老太太前去景夫人娘家认亲,景夫人的母亲喝了那杯新媳妇茶,算做这门亲没断。
景夫人的娘家都认了这门亲,景夫人自然也就认了。此时林夫人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真要不认齐家这门亲,也是天经地义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可是表姐,最先是你写信给我们,说容家的女儿,是姐姐的孩子。”齐老爷听了这话,不由有些害怕起来。
“道理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虽认了她,不过是私下来往,别人问起,就说是旧识之女,现在见面庞相似,仔细问过,确实是昔日旧识之女,念起旧日之事,就照顾一二。一没大摆酒席昭告天下,二没带着她到处去说这是谁家女儿。别人纵然猜测出来,那也是他们私下流传。于我何干?”
林夫人这番理直气壮的话让齐老爷说不出半个字来,他只牢牢记得信上说容玉致是齐小姐的女儿,但没问起林夫人是怎么对待容玉致的,还当林夫人已经告知整个扬州城的人,容玉致就是齐小姐的女儿。
“表少爷,您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虽说夫人认回了容小姐,但夫人从没当着众人的面说过容小姐的身份,不过是几个贴身服侍的人晓得罢了。这种事情,只有私下做的,哪有大张旗鼓的?”苏大娘也在旁又加上一把火。
齐老爷满身的勇气此刻全都消失,张大嘴巴看向林夫人:“这,这,表姐,我这做的,错了?”
“当然是你错了,你要认甥女,只有悄悄地来寻我,然后我派人去和容家说,把表侄女请过来,你和她相见就好。这样理直气壮上门去,容家没有当场打你出来,只是客客气气请你离开,已经是够客气了。”林夫人的话让齐老爷的眉头皱的更紧:“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