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已经在那胡猜,三百?不,五百?更有那懂行的道:“前年下河口程家,有个丫鬟无缘无故跳井死了,爹娘上门来闹,你们可晓得,程家最后出了多少买泪钱?”
“多少?”已有人相问,这人把手掌摊开:“足足八百两。”八百两?这样天高海阔的一笔银子,立即让人咽了吐沫,看向还在那哭闹的初兰爹娘,就跟看见一担银子似的:“要真有八百两,我也情愿。”
“这还只是表面拿出来的,我听说后来程家有请道士做道场,还去那各寺庙烧香,还让人来淘井。前后折腾了总有个把月,那些银子也去了有两三千两。”说话的人得意洋洋,活像那么些银子都是自己亲眼所见,或者那么些银子都放在自己口袋里一样。
这么算来,围观的人中有人掰指头算起来,光一个丫鬟无缘无故跳了井,就去了这么些银子,若在一般人家,早已破家了。
“可我瞧程家,还是那样赫赫扬扬的,前儿还听说,他们家又种了一个盐窝子。”有人似乎不相信为了个丫鬟就能拿出这么些银子。毕竟四五千两银子,已经足够一家子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光好田就能买上三四百亩,那可是永远不动的基业。
“你当程家是那种只开了个把小铺子就以为自己很富的小商家?我听说程老爷房里有个妾,前后使费,总花了有五六千两买回来。”
五六千两银子?这别说打了个小银人,换成金子打个小金人都够了。众人看向初兰爹娘的眼,立即闪出火热的光,恨不得帮忙出谋划策,好从中分一杯羹,别说能得个百来两,就算是能得个十来两,也够全家嚼裹个年把。
初兰的娘跪在容家大门口前哭个不停,一口一个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早知道你死那么惨,我就不会把你送进这样人家,宁愿一家子在这吃糠咽菜。
虽然嘴里哭的很伤心,但初兰的娘还是竖着耳朵听人议论,等听到程家上回是出了八百两时,初兰的娘登时就要尖叫起来。八百两,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数目。要晓得,初兰的爹娘收到消息赶来时候,那个传话的人说,容家只怕会出个百来两银子。
百来两,那就是能买上十来亩田地,再加上佃来的地,到时也能结结实实盖上一座房屋,给儿子娶上媳妇。这么大的一笔钱,只怕容家舍不得拿出来,可谁知还有八百两这个数目,那就是能买上百来亩田地,到时可不是盖上一座草房,而是能盖上大砖房,给儿子娶媳妇时候也能好好挑挑。
银子,那么多的银子,初兰的娘眼里闪着光,就像瞧见了那些银子蹦着跳着地进自己怀里。这么多的银子,真是做梦都会笑醒。这么多的银子,也可以不用等到过年就有肉吃,平日里也能吃上一碗米饭。
初兰的爹在那骂着容家,骂的正兴时候,耳边没听到初兰娘的哭声,低头见自己婆娘眼睛发直,似乎在想什么。这个成事不足的玩意,初兰爹恼了,狠狠地踢初兰娘一脚。
初兰娘身上吃疼,哭声更大一些,不外就是我的儿。初兰爹的胡子都在那翘着,口沫横飞地在那骂容家为人不仁,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逼死了,不管怎样,今儿要给自己一个说法,不然的话,就算是把这骨头卖了敲鼓,也要打这个人命官司。
初兰爹在那骂,初兰娘在那哭,还有初兰的弟弟,今年也才刚到十岁,乡下孩子也没读过什么书,更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听娘说,来这里跟着哭,就能得银子回家给自己娶媳妇。因此跪的十分挺直,不时也哀哀哭上两声,但那眼却一直转来转去,想寻什么好玩的。
初兰一家子在容家门前,又哭又骂,那门却一直没打开,初兰娘不由心里打鼓,万一这容家不怕事,压根不把自己全家放在眼里,甚至说初兰是自己寻死,要和自家要身价银子,可怎么办?
初兰娘忍不住悄悄地去瞧自己男人,盼着他说一个字。初兰爹却早已得到叮嘱,一定要哭闹,不管哭闹多少天都要等到容家大门打开,不然不但得不到银子,连原本许给自家的那十两银子都飞了。因此根本不看自己婆娘,还是在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