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桑的马车直接将孟揽月送回了驿馆,看着她进了驿馆的大门,他这才离开。
驿馆灯火通明,孟揽月径直的走进大厅,刚转身欲往暂住的居室走,却被那走廊上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
一个女人站在那儿,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在这烛火之中,甚是吓人。
深吸口气,孟揽月看着她,这绝非是驿馆的丫鬟,她们不穿这种衣服。
再仔细一看,却忽然发觉这个女人有点眼熟,这张脸、、、这张脸倒是和她自己的很像。
“遮月,你终于回来了。”女子朝这边走了两步,弱风扶柳,那身姿纤细,个头不高,但是却极具味道,很有女人味儿的女人。
见此情景,孟揽月不用问,就差不多猜出这个女人是谁了,是这个身体的母亲,云夫人。
只是,她怎么叫自己遮月?
“做什么愣着?看见母亲你不高兴么?”更走近了些,云夫人微微仰头看着孟揽月,她那弱质纤纤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尽管能看得出来她已经不是小女孩儿了。
可是,她似乎身上就有那种气息,让人心生无限怜爱。
“母亲。”开口,瞧着她过来,孟揽月竟然想后退。这个女人,她的外表和她的信完全不一致,几乎是无意识的,孟揽月就觉得这个女人绝不好对付。
“遮月,你长大了,也不听母亲的话了,甚至连母亲都不想见了。今日若不是这驿馆中的丫鬟担心将我赶走后你回来会怪罪于她,我又岂能见得到你。”说着,她走到孟揽月面前,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就转到了大厅的椅子上坐下了。
转过身看着她,孟揽月神色复杂,她叫自己遮月,显然是以前那个孟揽月未回孟家之前的名字。而那时孟揽月是随着这云夫人的姓氏的,所以叫做云遮月。
这个名字,真是够狠的,云遮月,一片乌云,漆黑不见光,能为自己女儿取这种名字的母亲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她们不是怕我怪罪,而是懒得管,更想看笑话罢了。拜母亲所赐,我这次回帝都,再次领略了自己的风采,当真是人人都认识啊。”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孟揽月拿起茶杯,里面的茶还是温热的。
“随那些俗人说吧,无不是嫉妒羡慕罢了。女人嫉妒你的样貌,男人羡慕那些能与你同欢的人。虽都叫做人,但未必都是人。”云夫人看着大厅外,声音也温柔,但说出口的话,却丝毫没有温柔之色。
孟揽月听着,心下暗道这云夫人心里不是也清楚么?男人多薄情,大都肤浅的很,可是她却偏偏的让自己的女儿去和那些肤浅的男人勾搭成奸,真是自相矛盾。
“你在西疆生活的如何?听孟柏说,你被送到了军营里。军营里有许多的将军,你有没有见过?”第一句话倒是附和一个母亲的身份,可是之后就又变了味儿。
孟揽月不禁冷笑,“将军多着呢,我不止见过很多的将军,还见过南周的高斐呢。他要娶我为妻,不过我没答应。”
“这就对了,这辈子决不能将自己托付给任何一个男人,他们都是谎话精,要得到你的时候说的是一番话,可转眼就会变脸,丝毫不念旧情。”云夫人忽然称赞,把孟揽月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她得骂自己蠢呢,有那么一棵大树不傍上。
“母亲的失败可见一斑,你是被孟柏伤了心,还是其他的男人?不过,你失败的人生未见得会在我身上重演,你还是安心的保养自己吧,毕竟年岁大了,即便再美丽,现在也瞧得见皱纹。天色不早了,你请回吧,日后不再见。”站起身,孟揽月逐客,再和她说下去,她还真不保证自己会动手。
闻言,云夫人的脸色也随即变了,不过她变脸也是好看的,而且依旧透着让人怜惜的色彩。美人就是美人,做什么都美。
“果真是长大了翅膀赢了,不过你别忘了,你的生命是我给的,若我当初心一横,你也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云夫人也站起身,语气微冷。
“若是你的女儿知道自己的母亲这般疯狂,想必也不会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你还不如当初喝一碗红花汤,至此也就没这么多烦恼了。”最后看了她一眼,孟揽月冷哼一声便离开了,这个女人,心理变态。
有这种母亲,也难怪以前那个孟揽月跑偏。
回到居室,孟揽月便关上了房门,她也不管那云夫人是不是走了,反正她不想看见她。
想必她以前是经历了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心里的压力太大,继而扭曲。但是身为母亲,她就不应该这么做,她的孩子是无辜的。
如此想想,她还真是可怜以前那个孟揽月,不知在这十多年当中,到底受着怎样的折磨。
脱下一身繁复的衣裙,孟揽月晃了晃脖子,这一天下来,身体要被压垮了。
那些夫人小姐的也是战斗力惊人,天天穿这种衣服,还有多余的精力勾心斗角。
回想今天一天的经历,回忆在皇上白天世和皇后的身上多做停留。他们夫妻俩一同嘲笑白无夜和她,倒是配合默契。而且,白天世貌似说,当初把孟揽月嫁给白无夜,是皇后一力促成的。
她为什么要促成这种事?转而一想,那肯定和国丈汪诩有关啊,有八成的可能是汪诩授意皇后这么干的。
那时白无夜又说,白天世把她赐给他做王妃是想让他动手杀了她,这样他就有理由染指西疆了。
这个目的,又何尝不是汪诩所想,大概白天世早就在皇后提这事儿的时候就知道汪诩的目的。但是他也有同样的目的,索性顺水推舟,就准了。
但是没想到白无夜忍耐力惊人,她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不知他们心里作何感想。
反正汪诩是决定直接动手了,在来时驿站的路上就是证明。白天世为了自己的边关着想,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会如何。
如此想来,他们还是危险重重,这危险来自汪诩,这个不知满足的老头子。
女儿是亲女儿,外孙也是亲外孙,不知他为什么还觊觎着那个位置。贪心不足蛇吞象,古人的话诚不欺人。
在软榻上躺下,不过片刻,孟揽月就睡着了,一直绷紧了神经,这会儿松懈下来,很容易就入睡了。
她这一觉睡得好,一直到天亮,待得睁眼时,阳光从窗格中洒进来,尽管还隔着一层精美的窗纸,但也足以窥得今日的阳光有多明媚。
坐起身,孟揽月伸了个懒腰,转眼看向轻纱,那后头有个人躺在床上,身形明显。
这倒是稀奇,白无夜还有起的比她晚的时候,以前可是每次她睁开眼,他就已经醒来多时,或者根本不见人影了。
不过,他昨晚是何时回来的,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睡得也够死的。
走到屏风后换了衣服,孟揽月再次走出来,轻纱后头没一点动静,白无夜还在睡呢。
这倒是稀奇了,莫不是这咸蛋昨天喝多了?他们离开后的皇宫到底是什么节目她猜想不到,若是那种淫靡的,这咸蛋也插不上号,毕竟他也没那功能,也就只能干瞪眼瞧着了。
想了想,孟揽月走向轻纱,随后轻咳一声,“五王爷,你不起床么?就算不起来也好歹告诉我一声,咱们什么时候启程离开帝都啊。这大典也参加完了,他们的笑话也看完了,咱们也该撤了。”
她话音落下将近一分钟,也没听到里头的回应,这倒是稀奇了,莫不是这咸蛋病了?
“你不说话我可就进去了?最起码我得知道你还活着,你若死了,我得赶紧想法子逃命才是。”说出口的话气人的很,若是平时,白无夜早冷脸讽刺她了。
不过,这次还是没动静。
抬手撩起轻纱,孟揽月走了进去,大床上,白无夜果然平躺在那儿。双手放在腹部,睡姿规规矩矩。
走过来,孟揽月微微皱眉看了一会儿,这有呼吸啊,没死!
闻着好像也没什么酒气,可她在这儿说话他不吱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伸手在他脸上方晃了晃,依旧没反应,孟揽月索性抓住他的手臂拽起来,打算试探一下脉搏。
然而,她也只是刚把他的手臂抓起来而已,躺着的人随即睁开了眼睛,然后把自己的手臂又挣了回去。
手里落了空,孟揽月看着他刚想说什么,却忽然睁大眼睛,然后猛地俯身,凑近白无夜的脸上方,不眨眼的盯着他的眼睛看。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刚夺回自己手臂的白无夜也一愣,那张脸近在咫尺,她呼吸时的气息也尽数打在脸上,温热的,又很轻柔。
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上一下,一高一低,时间恍似都停止了一般。
忽然间,孟揽月笑了,大早上的,她的笑容堪比花开。
白无夜看着她,瞳眸有瞬间的凝滞。
“五王爷,你得红眼病了!不会是昨晚的场面太过香艳刺激,王爷你又无处发力,所以急的得了红眼病吧?”站直身体,孟揽月一边笑,而且极其开心的样子。
闻言,白无夜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动作利落的坐起身,一边用力眨了下眼睛,眼睛的确不适。
“不想离开帝都就直说,本王直接把你送回孟家,见你的情郎。”他冷声,语气很是不好。
孟揽月不以为意,他现在的冷言冷语吓不着她了,“逗你玩的,不过你的眼睛真红了,看起来应该是上火了,我给你开服药吃了就没事了。”
“不吃,你的药就是猪食。”白无夜站起身,冷声贬低孟揽月的药。
“你不吃也行,过几天你的眼睛也能恢复正常。只是你堂堂一五王爷,如今又在别人的地盘上,红着一双眼睛多难看。”孟揽月后退几步,看着白无夜穿衣服,一边笑道。
看了她一眼,白无夜给予一声冷哼,那表情还是很嫌弃的样子,不过却显然已经服软了。
“就是嘛,病了就该吃药,硬撑着也没人夸你是好汉。”摇摇头,孟揽月转身打算走出去。
“听说昨晚云夫人来了。”刚转身,身后的白无夜忽然道。
“是啊,教我勾引男人来了,所以我的功夫更上一层楼。”撩开轻纱走出去,孟揽月坐在软榻上。
从轻纱后走出来,白无夜看着她那无所谓的模样,“对你现在的‘不思进取’,她应该很失望才是。”
这话说的妙,孟揽月也忍不住笑,“是啊,她很失望。还说我的生命是她给的,瞧那样子不听她的好像就得收回我的命似得。”
“这可由不得她。”白无夜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那眼里的不屑倒是明显的很。
“听王爷这意思,现在我这条小命是王爷的喽?”孟揽月挑起眉毛,她好不容易得来这条命,闹了半天自己还做不了主了。
“你以为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白无夜那身无处不在的压力再次排山倒海而来。
孟揽月条件反射的坐直身体,“看来我还真做不了主。”就他这架势,想从他手里抢命,好像还真不容易。
不过,“王爷,你昨天进了皇宫之后可不是这个架势。你若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估摸着得吓坏一大波人。说不定,就得有朝你献媚的。”他昨天进宫之后可是弱得很,好像满身都是窝囊气又无处发泄一样。
“知道的还不少。”倒是对她的眼力有些意外,白无夜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然后倒茶。
他手指很长,那茶壶在他手里也显得特别小。
“大夫嘛,看病都会望闻问切,其实看人也是这么看的。”毕竟他昨天与平时大相径庭,若是以前不认识他,只是见到了昨天的他,也很难评估他的威慑力,有很大的可能会小瞧他。
“那你可看出来,昨天那个傅子麟想和你说什么?”喝茶,白无夜一边淡淡道。
他忽然提起这茬儿,孟揽月有些措手不及,依据她所看到的,那个傅子麟的确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
“他想说什么我不想知道,王爷若是感兴趣,你去问问他便是了。”那是以前那个孟揽月的情郎,和她还真没半毛钱关系。
而且眼下,孟揽月做了五王妃,别管什么有名无实之类的东西,他们俩那就是不可能。就譬如南极和北极,永远不相交。
“傅子麟想见你,大概今日他离开书库后就会过来。应该是特意赶在孟紫苏不在的空当,也算机会难得。”看着她,白无夜这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他想见我,这话是跟王爷说的?王爷还真是大方,或许是帽子多了不沉,多一顶也无妨。”盯着他的眼睛,孟揽月搞不明白。
“见不见随你,本王这头上的帽子,也是拜你所赐。”孟揽月的话难听,他自然不高兴,红着眼睛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离开,孟揽月不禁笑,鬼知道这咸蛋是怎么想的。不过见那个傅子麟?想不通有什么可见的,叙叙旧情?孟揽月可不想和他叙什么情,别人的丈夫,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