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是帝都的驿馆,但是孟揽月要药材,那丫鬟倒是没为难,拿了方子便去买药了。
很快的,药材买了回来,孟揽月查看了一下,药材的数目重量都对,便径直去了小厨房。
见孟揽月出现,在小厨房里做事的人都退了出去,懒得理会他们,避她如瘟疫,随他们吧。
文火煎药,锅里的药汤一直在稳稳的咕噜噜,没有过快也没有过缓。
白无夜的红眼病,就是因为上火了,看他毫无波动似得,其实心里想的很多。
若是想想,轮到自己身上时,自己也会思虑众多。
一直守着药,孟揽月一动不动,那模样倒是像石雕。
不知过去多久,那一脸高冷的丫鬟出现在小厨房门口,“五王妃,傅大人前来拜见五王妃,眼下正等在院子里,不知是让傅大人去大厅等着,还是请他来这里。”
闻言,孟揽月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可没打算见那个傅子麟,反倒是白无夜应下了,这咸蛋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王爷呢?”既然是他应下的,那就他见见好了。
“回五王妃,五王爷在休息。”丫鬟依旧那个脸色依旧那个语调。
无言,孟揽月哼了哼,“那就把那个傅大人请过来吧。”不知有什么可说的。
丫鬟离开了,不过片刻后,她就带着一个人过来了。
正是傅子麟,他还穿着青色的官袍。虽说是官袍,但是毫无气势可言,他算是文官,但也称不上官,说到底就是个修书的,官职低的可怜。
他样貌清俊,脸白白的,又很清瘦,一看就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看到了孟揽月,他脸上几许激动之色,但碍于有丫鬟在那儿,他又无法表现的很明显。
丫鬟可没时间守着他们,将人带到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小厨房里的孟揽月,傅子麟想了想,然后就走了过去。
“月儿。”走进厨房,傅子麟看着正盯着自己的人,一边轻声唤道。
挑起眉毛,孟揽月看着他的眼神儿,再一听他的话,手臂上窜起一串的鸡皮疙瘩。
“傅大人,不知你今日前来到底有何事?咱们开门见山,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做,没那么多时间。”她可不想听他说那些恶心人的话,偷情的狗男女,实在应该被浸猪笼。
一听孟揽月这么说,傅子麟的脸色变了变,不过他不似那陆明恼羞成怒,他看起来反倒有些受伤的样子。
“五王妃,你还好么?”他换了称呼,已不如他刚刚唤一句月儿那么深情。
“傅大人应该看得出来,我过得不错。傅大人就是想说这些么?”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对以前那个孟揽月有些情义的,只是,他毕竟是孟紫苏的丈夫,这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始终算是个道德层面的问题,并非良人。
“月儿,听说你到了西疆后就被送到了军营里,连中州城都没进去。我还想,你会过得很辛苦。”傅子麟似乎觉得孟揽月说话有些绝情,他脸上的受伤更明显。
“我过得是好还是不好,似乎和傅大人也没什么关系。以前那些事情,我忘得差不多了,更不想记起来。更何况,我姐姐对你情深意重,傅大人还是多看看眼前人的好。”孟紫苏是爱着傅子麟的,显而易见。
“月儿,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孟揽月,傅子麟很不解她怎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这样的话,孟揽月是说不出来的。
“傅大人,你又想怎样呢?不管我们之前有过什么,都不代表什么。我又不止和你一个人有过非同寻常的关系,难不成哪个都像你这般爱纠缠么?”双臂环胸,孟揽月就是搞不懂了,这傅子麟看起来也不像个轻浮肤浅的人,他对孟揽月是有情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以前了,他就算再纠缠不放手又能怎样?难不成他还想和她私奔不成。
“月儿,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外人那般说你就算了,你怎么又把那些胡言乱语揽在了自己身上。”傅子麟正了脸色,似乎很不满孟揽月那样说自己。
眉毛挑的更高,孟揽月瞧着他那激动的神色,心头倒是一跳,“难道不是么?”
“月儿,你到底怎么了?”上前一步,傅子麟是真迷惑了,她说的都是些什么。
后退一步,孟揽月深吸口气,随后道:“我的头不是坏了么?所以有些事情就记不住了。”
看向她的头,傅子麟自然知道她的头是怎么破的,不由得叹气,“都怨我。圣旨到了孟家的当日,你就去找我了,你不想嫁给五王爷,但是皇命难为,所以,你便要把、、、把身子给我。哪想紫苏忽然闯了进来,这才害你头被敲破了。现在如何?你不会把我也忘了吧?”
听着他的话,孟揽月也不禁瞪大了眼睛,“我的确不记得你了,甚至连帝都里的人都不记得了。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听到那些难听至极的话,所以,我也认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至于傅大人,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听他们胡说八道,你以前、、、你以前的确是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越过线。都是云夫人教唆的你,但你是不愿意的。你回到孟家,我便看你行为反常,白天不管看见谁都眉眼荡漾,晚上却躲在小花园里头哭。”傅子麟说着,这些事情都是只有他知道的。
听着他说,孟揽月也无声的舒了一口气,一直哽在心头的那股恶心也终于消散了,以前那个孟揽月,果然不是那种人。
只是,这个傅子麟,貌似不一样,他刚刚说,孟揽月得知要嫁人,就决定把身体给他?
思及此,孟揽月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傅子麟,“我和你、、、我和你、、、”
“你和我是情到深处,我们是真心的。月儿,你当真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么?”傅子麟的脸上几分焦急,连那白白的脸都浮上了红色。
心头一片复杂,孟揽月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对我述说过的那些苦楚,那些无可奈何,你向往过的生活,你都忘了?”傅子麟似乎有些接受不了,那些事情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我真的不记得了,傅大人,你毕竟是别人的丈夫,而且还是我的姐夫。我们这般很不合适,在礼法道德上都是让人唾弃的。而且,我马上就要回西疆了,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再见面了。傅大人,你请回吧。”看得出,这个傅子麟和以前那个孟揽月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只是以前那个孟揽月已经不在了。而且还私通,被孟紫苏砸破头,孟揽月觉得也算活该。不过,孟紫苏不应该只砸孟揽月的头,应该把傅子麟的头也砸破,不管有没有什么情意,到头来还是一对狗男女。
似乎真的接受不了孟揽月会说这种绝情的话,傅子麟看着她,满眼皆是受伤。
“月儿,五王爷他待你很好是么?”若不然,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管我过得如何,和傅大人都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单独在这个地方说话已经不合规矩了,傅大人,您请回吧。”不想再和他多纠缠下去,这个小白脸儿还真是执着。
转过身去拨弄锅中的药,孟揽月不再看傅子麟,磨磨唧唧的,把她那点耐性也耗没了。
看着孟揽月,傅子麟面上一片复杂和受伤,看到她手上做的活,他不禁皱起眉头,“月儿,你怎么做这种事?这本是下人该做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你。”在傅子麟看来,孟揽月在这儿是真的很受欺负。
懒得理会他,孟揽月也不接话,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僵持了一会儿,傅子麟似乎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最后叹口气,“月儿,你保重好自己。若是有机会、、、、唉。”话说到一半儿就又停了,机会怕是不会再有了。
转身,傅子麟走出小厨房。
扭头瞅了一眼已经离开的傅子麟,孟揽月受不了的抖了抖肩膀,甭管男人还是女人,这纠缠起来的劲儿一样的吓人,真是让人受不了。
傅子麟垂着头往驿馆大门的方向走,蓦地,前头多出来一个人,傅子麟停下了脚步。
“傅大人,王爷请你过去。”出现的不是别人,是白无夜的护卫。
“五王爷?”傅子麟有些不解,昨晚在宫中他与白无夜是有过交流的,他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不知现在找他做什么。
“好。”点点头,傅子麟心中并无惧怕,反而他还想找那白无夜说说,不能那般欺负孟揽月,她毕竟是个弱女子。
锅里的药汤逐渐变浓,孟揽月把火也压了下去,彻底变成了小火。
慢慢的熬煮,大约过去了两刻钟,孟揽月把火撤了。
待得锅里的药汤不再咕噜噜,她拿过碗来,把药汤过滤一遍,然后倒进了碗里。
看着碗里的药汤,孟揽月不禁笑出声,这咸蛋说她煮的药是猪食,可是猪哪有吃大便的?
今天这药里有夜明砂,名字叫的好听,其实那玩意就是蝙蝠的粪便,治疗眼睛特别有效。
唉,这咸蛋若是知道自己吃了大便,不知什么心情。
单是想想,她都觉得好笑,不过她是不能告诉他,否则说不准儿就得翻脸。
把药碗放在托盘上,孟揽月离开小厨房,快步返回了大厅。
顺着长廊直奔居室,门是关着的。
如同白无夜似得,她也不敲门,反正她是不相信,白无夜会在大白天脱衣服。
果然,白无夜并没有脱衣服,而是坐在软榻上,不知在想什么。
“趁我不在就坐我的‘床’?王爷,你是不是以为我永远不会回来了。”走过来,孟揽月把托盘放在小几上,然后把药碗直接推到白无夜身边,“喝。”
转眼看向小几上的药,白无夜的脸上浮起一片嫌弃,“这药汤一定要煮成这个样子么?”
“不然呢?我再给你上点颜色,加点糖?”在另一边坐下,孟揽月挑着眉毛看着他,这咸蛋真是难伺候。
“味道好颜色好才会让人有食欲。”不动那药,白无夜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呵呵,谁没事儿吃药啊?只有得病的人才吃药,赶紧的吧王爷,凉了效果就不好了。”皮笑肉不笑的,孟揽月又把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要是不喝,白白浪费她煮了一个多时辰,累死她了。
似乎极其不情愿,白无夜动手拿起了那碗药,看着那药汤,他深吸口气,恍若要赴刑场似得。
看着他,孟揽月不禁抿起唇角,“喝吧,你看着它又不会自动的灌进你肚子里。”
“你煮的药真的很难看,待得回了西疆,你再向杜先生讨教讨教,把这些常用药都做成药丸。那样不仅不难吃,而且还省时间。”白无夜看着她,是很诚心的建议。
“倒是省你们的时间,嘴一张一合就进肚子了。你知道炼药有多费劲么?在中州城,为了炼你要求的那些伤药,我连续几天都没睡好。”熬夜熬得脸都浮肿了。
“所以,你尽可能的调教些出学徒来,即便及不上你的手艺,能分担一些小事就行。”把药碗又拿近几分,他一边说话一边运气。
“你要我收徒弟?算了吧,我还没那本事呢,可别再误人子弟。”摇头,孟揽月可没想过要收徒。
“这会儿倒是没自信了。对你这猪食一样的药,你怎么信心十足?”扬起入鬓的眉,白无夜满眼嘲讽。
“赶紧喝吧你。”说着,孟揽月挽起袖子,打算帮忙。
看她那架势,白无夜似乎想起在草流城的事儿,“本王自己喝。”
不眨眼的盯着他,白无夜最后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药碗送到了嘴边,真喝了。
喝的很快,是不想尝那味道,孟揽月看着他,一边笑。
喝光,白无夜放下碗,然后便站起了身。
看他那样子,孟揽月笑出了声,至于难受成那样儿嘛?
“你的药,真能毒死人。”饶是他百毒不侵,也抵抗不了。
孟揽月笑不可抑,“别人吃着都说好,唯独王爷你挑肥拣瘦。我看啊,以后你有病也别来找我,免得病没治好,反而被我毒死。”
“说得好。”白无夜赞同。
冷哼,孟揽月懒得和他斗嘴,总拿她的药是猪食说话,他若知道自己今天吃的药有大便,还不得杀了她。
“见着了傅子麟,都说什么了。”似乎缓过了那股劲儿,白无夜在桌边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状似无意的,问。
说起傅子麟,孟揽月就立即抖了抖肩膀,“磨磨唧唧,一个男人那个样子,真是倒胃口。”她实话实说,这傅子麟可不是她的菜,虽说文雅有礼也是一种魅力,可她实在欣赏不来。
喝着茶,白无夜一边看向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他走时好似很失落。”
“别假装了,你肯定派人在附近偷听了,这会儿又来假惺惺的问我。”看着他,孟揽月哼了哼,这咸蛋疑神疑鬼,肯定派人偷听了。
“本王没有派人偷听。”放下茶杯,他看着她,尽管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能这样说,显然就是真的。
眨眨眼,孟揽月点头,“信你了。”
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其实吧,你可能真的戴了一顶帽子,尽管我不记得了,但还是表示一下歉意。”这事儿,孟揽月觉得还是说一下为好,尽管做那事儿的不是她,可白无夜的绿帽子是实打实的戴上了。眼下看着他,恍惚间的,孟揽月就觉得他头上还真有一顶绿色的帽子。
看着她,白无夜什么都没说,那面色平静,也不知在想什么呢。
他没反应,孟揽月缓缓眨眼,不解他怎么不吱声。按照常理来推断,他应该讽刺她一顿才是。
莫不是,真帽子多了不沉,多一顶少一顶的也无所谓了?再或者,这咸蛋本身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只是初始时被人骂绿帽子王生气,现在已经习惯了,就不痛不痒了?
没有再理会她,白无夜站起身,然后就离开了。
莫名其妙,孟揽月是半天也没弄明白,东方不败那别扭的劲儿又来了,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