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玉带人离开前,转身看了一眼后院坐着的沈青玥。
他看不太懂沈青玥跟自家师傅的关系,说是朋友,可素来不讲话,一个前院一个后院。说是有暧昧,可两人之间坦荡得很,几天见一次面,并不忌讳。
不过毕竟都是乾坤上人,那种境界非常人所能设想。
等离开了洛河院,众弟子有几个心性还没定,憋不住话。
“师兄,你们说师傅怎么想的啊,如今城中那些人说的可难听了,说那青玥上人.....”
沈青玥是漠北鬼道宗许魇的妻子,而且别说没有合离,就是合离了也撇不清关系,正道对邪道素来厌恶,就凭着这个,就总有一些卫道士对沈青玥多有敌意,如今城中因为道祭来临,从大唐各地来的降师也诸多,门派林立,有人编排,也就有更多人编排。
本来没什么,可沈青玥入住了洛河院,这就让原本在洛阳之中身份尊贵的上人洛河连着也坏了名声。
“现在外面很多人都说师傅跟青玥前辈关系不正,所以才庇护她,替她在道院那里迂回.....”
詹玉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淡淡道:“这是师傅自己的事情,他既然做了,必有道理,何况青玥前辈是何等人物你们会不知道?三十多许就已经位列乾坤上人,天赋超绝,且小明寺一战若非她抵挡,鬼道宗已经屠戮青州,我等修道也不能全看表面。”
师弟们弱弱不言语,但也只是愤愤于自家师傅名声受损而已,而且他们这些弟子一个也不能入住洛河院,天黑之前都得离开,平日里就是白天洛河也不太喜欢他们来,可那沈青玥不说,就是那傻乎乎的大个子也能入住其中出入自由,实在让他们心中嫉妒。
詹玉其实也心中复杂,但很快压下了思绪。
“先找到李大雄吧,不过城中是不是出事了?”
弟子们这才七嘴八舌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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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大啊,但洛阳逼格最高的地方当属三个。
大唐宫,洛阳道院,龙祠。
洛阳道院在城中南侧,坐卧宽阔,周边没有任何其他居住地,偌大的地儿林木花草都显得十分大气,规整,落阔之中见意趣,若说洛河院是精致空灵的,那么洛阳道院就是大气的。
这样的洛阳道院前端两边巨大的影壁之间却分外热闹,只因道祭即将到来,大唐十道十个道子乃人中龙凤,是道院花费许多年亲自选出来的,但在道子之外也还会选拔一些落选道子的人才,这是为了最大可能将遗漏的人才选出来培养——至少要给些机遇跟好处助于修炼,这是人族培养人才的基本手段。
于是,洛阳道院从昨日开始就已经在院前设下了十道玄机。
所谓玄机就是十个道院的院士设下的难题,可以是书面化的题目,也可以阵法,更可以是亲自面试,还有最懒惰的院士,就直接放了一块降力测量碑,你多强降力一侧,高到他满意也就过了。
道院素来这邪门路数,院士一个比一个奇葩,玄机什么的也历届不同,根本没法准备,不远万里来的降道精英们到了洛阳等了好几天才等到,可当十个玄机出来,以为最简单的好过,结果到现在试了百多个,却是无一能过。
有些人另辟蹊径,就去选最难的,结果站着进去,横着出来......
一个字,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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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早上的热闹在于精英们破玄机,邯炀的人过来看热闹,等到了中午却又有几分流言蜚语,也不知是谁开的头,扯到了小明寺的事情,然后就扯到了沈青玥,最后演变成了淮南道河南道等中间诸道跟上南北几道的斗嘴。
毕竟沈青玥是南方几个道的第一女神,小明寺一事她有错吗?哪怕不知内情究竟,他们也觉得那般出尘绝世的女子绝不会是勾结邪道的人。
可北方的人太过傲慢,先不认可沈青玥的难得,却是先入为主认定她的过错,而且言语难听得很,东西几道的人有心让南北两道冲突,自己好得渔翁得利,于是十分混乱,最后变成北方关内道河东道,南方江南西道跟江南东道的人联手在道院十大玄机前端设起架子,上挂对联,所谓对联并没有任何文学诗气,反而极尽嘲讽。
上联是:漠北暗珠生淮南。
下联是:魇月明投珠怀光。
奥,这不就是说沈青玥跟漠北的鬼道宗宗主许魇明珠暗投,其实还算勾结一起,还怀光,珠怀光也有怀孕的意思,甚至扯到两人必发生了关系啥啥的。
不堪入目!
淮南道的人暴怒!只是苦于自家道子并不在,且人数稀少,不是对方几个道的联手之力,决斗之下屡败屡战,一时惹得对方气焰更甚。
道院的人也并没有出面,因为按照道院规矩,就是双方约定私斗是不在管辖范围内的,除却违背了某些规则。
孟流瑾跟一些洛阳贵族子弟到的时候看到了这番闹剧,表情不太好看,尤其是他还看到了那对联,脸色死难看,正要说什么。
一个人到来。
这个人个子高大,穿得也朴素,奥,上面还有破洞,看起来像是一个穷酸破落户,他到了,没管那些人打打斗斗,就看到了孟流瑾,惊讶,朝他咧嘴笑了笑,然后就去看那对面,看了好半响,他问走过来神色有些担忧的孟流瑾。
“这啥意思?是不是骂人的话?而且很难听。”
孟流瑾不希望李大雄跟气焰强盛且高手如云的北方诸道起冲突,可面对李大雄憨憨的脸跟诚恳的询问,他又做不到骗他。
他忽然想起了在小明寺的时候见到奎山三个弟子逆流而上竭力而战的样子。
那是一种气概。
他不应该羞辱这种气概。
“是,骂得很难听,我也看不过去,所以......”
他的意思是:我跟你一起吧,一起打!
然而他被李大雄推开了。
“你让开一些,等些血会溅到你。”
啥?孟流瑾才觉得不妙的时候,李大雄不见了。
然后十米开外那个将淮南道年轻降师打倒踩在脚下的青年腿被踢断了。
惨叫起,也拉开了洛阳道院建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年轻一代撕逼大战序幕。
飞沙走石,血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