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羿心中有疑惑,但并没有问出来,拿钱办事就好,不必过度好奇。
“皮料是什么?”邹梵问。
“美杜莎七代。”风羿回道。
“七代的皮料,那说明仿制的时间不长。”
邹梵打电话让楼下的助理上来,将那把琴递给他。
“送去鉴定,加急,接受破损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就报警。”
“是。”
助理一个字没多问,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接过琴装进盒子里,拎着盒子就走了。
风羿想着自己今天的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了?这位客户满意度如何?是不是应该支付酬劳了?
正准备提醒一句,就听邹梵问道:“我听陆跃提起过,你前段时间跟着科考队进山林里面考察了两个月?”
风羿不明白为什么邹梵会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回道:“对,在南崇保护区考察了两个月。”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要去查就能查得到。
“你们这次考察的目标主要是蛇类?”
“对。邹先生对这个感兴趣?”
“我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新闻,这次南崇保护区科考队的新闻我也看了,你们南6队这次发现的蛇,数量比以前多了。”
“只是这次运气可以,总体来说南崇保护区蛇的数量依然不多。”风羿回道。
这次是因为风羿跟着科考队,他能辨认蛇的气息,也就增加了队伍发现蛇的几率。
如果没有风羿,南6队发现蛇的数量跟过去几年其实也差不多,就是缅甸蟒和眼镜王蛇可能会错过。
邹梵又问:“那你觉得短期内最严保护法可能放松吗?”
“短期是多短?”风羿问。
邹梵像是在估算什么,略作沉思,说道:“40年。40年内有可能放宽吗?”
风羿回想了一下在南崇保护区科考期间,周教授他们之间的谈话。
“难。”风羿道。
邹梵面上露出明显的失望。
风羿见状,联想到邹梵之前的言行,心中有了猜测。
室内气氛变得沉默。
过了会儿,才听邹梵长叹一口气,像是说给风羿听,又像是在独自叹息:
“我小时候听老爷子拉二胡,老爷子说过,二胡是灵物,是集天地于大成的乐器,其上有动植物的灵性,每一处微小的改变都会影响它的音色……”
在邹梵看来,仿皮就是仿皮,是代替不了真皮的!
就算拉出来的音色极为相近,那也没有灵性!
风羿也听出来了,这位一直抱着执念,就想着什么时候最严保护法撤销或者放松,能制作一把属于他自己的蟒皮琴!
但是现在野生的蟒太少了,最严保护法依然像悬在警示线上方的刀,随时对妄图跨越这条线的人挥出凌厉一斩。
联保局也盯得紧,偷猎、走私等案件一直在跟进。
邹梵作为一个有野心的成功商人,是不能有这种黑点的。
就比如当初陆跃,发现自己被坑,手里戴着的表、拿着的钱包都是真蛇皮之后,都不敢让别人知道,只能偷偷处理。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甭管你内心怎么想的,不能沾上这种黑点!
像那种野生老蟒皮制作的二胡,丢一把就少一把。
未来什么情况不知道,但是现阶段,短期内不可能再有野生老蟒皮二胡,就算有也不敢放在台面上,不可能有存在记录。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几十年前的,没有了实用价值,只能当工艺品收藏品的老蟒皮二胡,才会被黑市炒得那么高。除了它们本身的木料皮料现在很难复制之外,还有一些附加价值,如知名艺术家曾用过的二胡,那附加价值肯定就更高。
所以邹老先生留下的那把二胡,如果放到黑市,价格绝对不会低。
不过看邹梵这么淡定,很显然他已经知道那把琴的下落,叫风羿过来可能也只是走个流程,做给外人看一下。那把琴很大可能不会流落到黑市。
看着邹梵很快调整情绪,从那种遗憾与叹息中脱离,风羿相当佩服。
“您心态真好。”风羿说道。
邹梵淡然一笑,“创业20年,经历过大风大浪,人生嘛,不可能绝对圆满,有喜悦也有遗憾,想开点就行了。而且,拉琴可修身养性,心平德和。”
风羿当初跟着老师学琴的时候也没达到这种心境,所以他还是很佩服这种以琴养性的人。
像面前这位邹先生,这种就很有大佬的气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谈笑中摆平一切。
当然,得忽略他的琴技。
抛开琴技不谈,这位还是很有大佬气质的,陆跃还是小看了这位。
“风羿,你见过的野外最大的蟒有多大?”邹梵问。
“野外的?”
“嗯,不是动物园里那些。”
“野外的话,那就是今年跟着科考队在南崇保护区里面,抓到的那条五米左右的缅甸蟒。”风羿说道。
“五米……”
邹梵说着,又打开他的暗室,从一个保险柜里面取出一个东西。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当年曾说给我做一把琴,蟒皮都准备好了,可惜即将做的时候最严保护法出台,管制极严,做琴的师傅不敢接,所以一直搁置下来。”
邹梵将那卷蟒皮展开。
“也是5米左右野蟒皮,不过制皮之后会伸长一些,蟒活着的时候应该没有你说的那条大,你觉得这张皮怎么样?对比现在的蟒皮?”
看着展开的这条蟒皮,邹梵眼中带着回忆。
风羿面上一僵。
“这个……”
邹梵回过神,淡笑道,“不要误会,这张蟒皮是最严保护法出台之前弄到的,也办过证明,不会拿出去交易。”
风羿还是没吭声。
邹梵想到什么,歉意笑道:“失礼了!不该给你看这个!”
能跟着科考队进山林的大部分对野生动物的保护意识比较强,突然见到这些会比较反感。
邹梵本只是想让风羿帮忙看一看,毕竟野蟒皮与野蟒皮也是不一样的,生存的时代不同,生活环境不一样,皮质肯定也有差异。
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蟒皮,时间放太久了也不适合做琴,他留着不过是个念想。一个执念。
邹梵将蟒皮小心卷起来,说道:“实在抱歉,我只是想问问以前的蟒皮与现在蟒皮的差异,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风羿纠结:“……但这皮是假的啊。”
邹梵卷蟒皮的动作一顿。
“你说……什么?”
“这皮不是真蟒皮。”风羿认真道。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过了会儿。
“邹先生!邹先生你怎么了!”
风羿冲出门朝外面喊:
“喂!楼下的!!你们老板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