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转眼,一曲唱毕,两名女子起身答谢,吴若杰微微点了点头,袁晨却没有任何反应,直着眼睛,仿佛已经置身于词中,不觉眼角湿润,似要落下泪来。
“喂。”吴若杰一声轻唤,将她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哦。”袁晨擦了擦眼角,不禁赞道,“唱得好。”
“公子谬赞了。”唱词的女子又微一屈膝,谦逊道。
“不,我并非言不由衷,而是发自内心。”袁晨说,“许久没听过如此温婉可嘉的唱词了。”
“如果公子愿意听,奴家愿意再唱一曲。”女子说。
“不急,”袁晨道,“来,你们先喝杯水酒,休息一会儿。”说着,她倒好了两杯酒。
两名女子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就在唱词的女子一仰脸的刹那,袁晨突然觉得那张面孔竟是如此熟悉。
女子饮酒后,又回到原位,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再次弹唱起来。可是袁晨却听不进去了,而是起身走到女子身边,来回踱步,时不时还弯腰打量几下。
女子察觉出了异样,唱得断断续续,心内好像颇为紧张。倒是吴若杰好奇起来,微笑着捋着假胡须,看着袁晨的动作。
只见袁晨绕了几圈,来到了女子身后,突然俯**,一把环抱住其**,大喊道:“如是,你就从了我吧!”
吴若杰一愣,那女子也一惊,身后年纪较小的女子更是把琵琶都掉在了地上。袁晨却不管不顾,做出一副无耻下流的样貌来。
“公子,公子!请自重!”女子挣扎扭动着,大喊道,“不要这样!”
“哈!”袁晨笑道,“都到了此处了,还要矜持?”
“不!”女子带着哭腔喊道,“那都是为人所逼,并非奴家一厢情愿,请公子……请公子见谅,不要这样!”
“哦?”袁晨听后,撒了手,直起身,问道,“为人所逼,这是何意?”
女子却低着头,泪水扑簌簌落下,泣道:“公子有所不知,奴家原本卖艺不卖身,可是现在,唉,世风曰下,厄运难逃啊……”
“公子,”年纪较小的女子也说,“听您叫我家小姐名讳,想必也是熟识我家小姐了,如果能放小姐一次,我们真是对您千恩万谢,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呀。”
此话一出,年纪稍大的女子也吃了一惊,抬起头打量了袁晨一下,怯怯问道:“莫非……公子以前来过?”
袁晨一笑:“何止来过,还同房共寝过呢。”
“啊?”女子一愣,眉目间又多了些许疑惑,辨认了许久,突然瞪大了眼睛。袁晨也就势摘掉了假胡须。
“圆圆,真是你?”女子大喊一声,站起身来,抱住袁晨,放声痛哭。见果真是柳如是,袁晨也落下泪来。
哭了许久,柳如是才止住哭声,笑道:“你看,圆圆妹妹,分别许久再聚,本是高兴的事,可是姐姐却……”说着,叹了一口气,又落下几颗泪珠。
袁晨也叹了口气,看了看对方的刘海,抬手欲掀开,不料柳如是一躲,似有难言之隐。
“姐姐,你怎么了?”袁晨举起的手停在空中,并未放下,问道,随后,又缓缓伸出手去,掀开了那几乎遮掩住柳如是脸庞的刘海。这回柳如是虽未阻拦,却低下头去。
不看则已,一看,袁晨却大吃一惊。只见那细致的眉毛上方,赫然一道疤痕。
“姐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唉,”柳如是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啊。”
袁晨挽住柳如是的手臂,轻声说:“来,姐姐,坐下说。”说着,拉她到床边坐下。吴若杰刚想凑上前来,却被她一眼瞪出了房间。年少的女子见状,也忙拾了琵琶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袁晨和柳如是二人,清净了不少。柳如是又哽咽了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
“姐姐,到底怎么了?”袁晨心里急切,问道,“为什么你会落得如此田地?”
“唉,”柳如是又叹了口气,说,“圆圆,你有所不知呀,自从你走后,就一切都变了。”
“哦?”袁晨一愣,“怎么讲?”
柳如是摇了摇头,说道:“自你走后,秦淮八艳已去一半,可慕名而来之人却越来越多。你走后,找你之人便不计其数,最后甚至闹出了几次大事,还多亏藏春阁和官府略有勾结,才不至于被封。”
“大事?什么大事?”袁晨莫名其妙,问道。
“一次一个盐商到此,要花万两买你一笑,知道你已被赎出后,竟然大怒,着人将前厅所有用度全部砸烂。还有一回,一个少年郎到此,声称自关外而来,不见你便不归还,后来得知你果然已经不在,竟在大门口自行了断了姓命。”
“啊?还有此事?”袁晨听后,心里慌乱,自己竟然能惹出如此大祸,真是应了那句话——红颜祸水。
柳如是又说:“出了几次大事后,田畹田大人便觉我等太为累赘,想干脆献予出去,又一时凑不齐整八人,怕犯了欺君之罪——据说京内是早已闻了八艳名号的。所以后来他也干脆破罐破摔,献上之言也不提了,反正当下时局甚乱,天高皇帝远,管不到他,他便开始让我等以**接客。开始我等誓死不从,我的额头,就是以死相逼时留下的伤痕,不过却也没有作用。尤其是卞赛赛去后,更是如此了。唉……”
“赛赛去哪儿了?”袁晨一愣,问道,“莫非也被赎身了?”
柳如是微颦细眉,摇了摇头,看了天上一眼。
“她……死了?”袁晨大吃一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