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宗我部家,很可能要马上对安芸家发起攻击了。”我答非所问的说。
“原来是这样!”秀景恍然大悟,“所以兄长就表示无力干预,让长宗我部家去掉戒意,最后还刺激长宗我部家加快行动?”
“是啊,我说的基本都是事实。元亲想必也会认为,我是准备完全依靠主家来兴复本家家业吧?……更何况,按照目前的形势,他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想要和织田家抗衡,他就必须加快行动,尽快统一整个四国。”
“元亲想要统一四国?他居然有这样的想法么?”秀景惊讶的问道。
“是啊,这一点我很了解,”我点了点头,“四国岛向来贫瘠,各家豪族确实都没多大器量……但是没有鸟的村子,偶尔也会出现元亲这样的蝙蝠啊。”
秀景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不同的意见。结果,却只是顺着我的话问道:“兄长准备怎么办?”
“我决定,近期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到土佐,服部家要负责打探长宗我部家和安芸家的动作,熊野地方协助筑城的那部分水军也要撤回来……等到元亲大举进攻安芸家时,我们就集中精锐力量,从海上突入长宗我部家的领内,狠狠的给它一下子!”
“终于要回土佐了吗?”小夏高兴的说,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我也希望能够打击长宗我部家。但是,贸然进攻土佐的话,大殿那里如何交待?而且,抽空兵力的话,万一领内发生变故……”
“没问题的。我会留下两千人守城,然后出高价雇佣杂贺众效力,补充力量的不足,”我胸有成竹的回答,“……至于出战理由,就说要接回母亲大人怎么样?”
“不错!现在确实有机会接回母亲大人了!”秀景也激动起来,“说起来还真是惭愧,一别已经快十二年……虽然有姐姐照顾,但终究还是寄人篱下啊!而且还是在敌人的家里……”
“看到殿下和秀景如今的成绩,宝心院大人肯定会很欣慰吧。”小夏说。
“那么就这样了。”我作出了决定。
……,……晚上回到房间,小夏看着我,忽然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我莫名其妙。
“想起了殿下白天的话,”小夏笑吟吟的回答,“殿下说四国是没有鸟的村子,元亲是偶尔出现的蝙蝠,那殿下自己算什么呢?”
“你问我吗?”我自失的一笑,“……算是斑鸠……或者杜鹃。”
“那不就是鸟了嘛?”小夏亲昵的靠了上来,“妾身的殿下,本来是四国第一的人物啊,绝对比元亲那样的蝙蝠厉害!”
“恩,是啊。”我随口回答道。
小夏,你一定不知道,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做“鸠占鹊巢”吧?
只是自比为杜鹃,是不是太不吉利了点?《古今和歌集》中三十四首夏歌,有二十八首都写到了杜鹃,其中大多是悲声,如什么“待雌啼泣苦,人也共悲哀”啊,“杜鹃声里意,与我竞同悲”啊,“杜鹃云里唤,不见只能闻”啊,“凄绝杜鹃声,泪多如水漏”等,很少有好听的。这是曰本人骨子里的悲观和对世事无常的感慨,然后寄托在伤景伤物的情绪中表现出来。
还有被弑的足利义辉将军,辞世句“五月细雨露还戾,且寄吾名杜鹃翼。翩然上云霄”,其中也提到了杜鹃。
更不吉利的是传说中的三绯句。织田信长:杜鹃若不叫,杀之;丰臣秀吉:杜鹃若不叫,逗之;德川家康:杜鹃若不叫,待之……总而言之,杜鹃都是被蹂躏的傻鸟。
这个时代,确实有太多被蹂躏的人,哪怕你的地位再高贵,哪怕你的权势再显赫,哪怕你的品格再贤良……例如上个月被流放到纪伊国的畠山高政,曾经拥河内、纪伊和大和的四万军势,试图重振幕府,结果是第一次被流放;第二次被流放更是郁闷,下手的是他自己的重臣,得益的是他作为宗家继承人培养的弟弟。即使这样,对于那位弟弟,他却从没恨过,等到弟弟被谋杀,立刻就拉着纪伊的一堆杂兵为弟弟报仇。可是,他最终的结果却是失去所有,只能在自己往曰的领国上流浪,以天主的信仰支撑着余生。
好吧,实在没办法、一定要有所抉择,或者说,终于有这么一个问题摆到了面前,大不了我再加一句:杜鹃若不叫:代之!
“殿下在想什么?”见我十分出神,小夏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从上次见面,已经快满十二年了,母亲大人看见我,大概是没办法认出来的吧。”
“那怎么可能?父母和子女之间,是有着很奇妙的联系啊。”小夏脸上带着慈母般的微笑,显得非常的美丽,更有一份在她身上极为少见的端庄。
“是么?看你的样子,是想到谁了?景太郎还是海津?”
“都想到了,不过……”小夏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神情,“还有千手姬……还有殿下你!”
“那你可真行啊!”我揶揄道。
“仔细想想,殿下也真够可怜的,”小夏认真的看着我,“好像是刚出生不久就和父母分开了吧?都快三十年了,却只是十多年前见过一面来着……那天的情形,妾身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呢。”
“你说我可怜?”我笑了,“我可是统领过一国两万人军势的总大将!”
“可是,再怎么厉害的人,心里肯定也有说不出来的悲哀吧。”小夏争辩说。
我奇怪的看着她。
“殿下?”小夏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妾身这么说,是不是太小瞧了殿下,让殿下你生气了?”
“没有,”我一把揽住她的身子,抱在怀中,“你今天晚上有点不同……很善解人意,也很漂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