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半宿没打的这么热闹的时候,大烟馆里烟雾缭绕,人还不老少呢。四里八乡逃到这里的烟鬼们,好这一口的凑到一块堆,过一天神仙曰子算一天。
半夜里枪炮声惊醒了大烟馆里的人们,胆小的躲到床下哆哆嗦嗦的猜想这是哪和哪打起来了,胆大的趴到窗户跟前,扒着缝隙偷眼观瞧,搞明白是八路打进来了,赶紧招呼伙计上严实了门栓,还顶上了杠子。
杨棒子让老五子去整烟油子,敲了半天门板没人吱声,老五子急眼了,冲里面嚷嚷上了,说头半夜还灯火通明的,现在都装死呢,再不开门,手榴弹炸了啊!说完还真摸出颗手榴弹攥在手里,拉出弦来比比划划的。
抱着膀子靠在街墙上的杨棒子,看笑话呢,心说老五子也会来混混耍无赖那套啊。
别说,手榴弹就是管用!扒门缝偷看的小伙计一学嘴,大烟馆的瘸子老板胆都快吓破了,这要是门外的是个二愣子八路,真把那玩意撇进来,这一屋子人都全完了啊!算了,还是开门吧,爱打爱杀的认了。
门栓拿下,门板卸开,老板摘下瓜皮帽,一个劲地点头哈腰的,八路爷爷的叫个不停,说自己是老实本分的小本生意人,没做汉歼的事,求八路爷爷放条生路。
要搁平时,这开大烟馆的在根据地那是绝对要斗争的对象,害人的玩意不能留,依着老五子的意思,该把老板和抽大烟的都拉出去游街示众。今这特殊情况,也就没板个脸要斗争斗争,上来就让老板去整半罐烟油子来。
那老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八路不要钱不要大烟,这咋还要打劫烟油子干啥啊?那玩意臭烘烘地,从烟枪里抠出来甩大野地,周围草木都能熏死一大片。
又怯生生地问了一遍,老五子不耐烦地说就要大烟油子,要半罐!快点!不赶紧的整来,就把房子点了!
真是对啥人啥对待,对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穷苦人,八路那是和颜悦色,对个合作的地方乡绅啥的,八路也是客客气气的,就是对这路不做正经生意的,平曰里给鬼子点头哈腰,欺负穷人的主,老五子他们那就和土匪一个样,今没整治整治他们就不错了,还想要好脸啊!
小伙计倒是利落,不一会就从烟枪里抠出来多半碗黑糊糊地烟油子来,装到个土罐子里,跑出来递给了老五子。老五子接过来,对着门口的灯笼瞅了瞅,又上鼻子闻了闻,恶心的只想吐,转脸看见杨棒子偷笑呢,一抬手,土罐子就甩了过去。
杨棒子赶紧接牢了,当宝贝一样捧着,嘴里骂道:“老五子,你他娘地!这是灵丹妙药呢!能换好东西呢!”
两人你骂我,我骂你地顺着大街走了,留下大烟馆一屋子人全是一脑门的官司,都寻思呢,这八路没砸店,没要钱,也没抓人,要这苍蝇都不叮的烟油子做啥呢?
满大街都是搬运物资的战士和老乡们,骡马的嘶鸣声,大车的轮轴响,火把灯笼连成了片。杨棒子和老五子挤得一身臭汗才回到了镇南头关着鬼子探子的地方。
问了下情况,刚才负责看管的小战士说,这家伙本来是捆在柱子上的,后来说要喝水,就喂了半碗,喝完水又说要撒尿,小战士本来听见北面的枪声就心焦,偏偏这家伙还事多,也没多想,就解了绳子单拴着手押他去茅房。
这探子才走到院子,突然回身一脑袋撞在小战士的肚子上,把小伙子撞个跟头,扭头就要撞门想跑,大门上着门栓呢,探子一慌乱几下没卸下来,这时候地上的小战士蹦起来,两人就撕把到一块了。
打斗撕扯中,那家伙又想跳上墙头跑,小战士一着急,开枪打了这家伙,打在了腿上,探子从墙头上掉下来,一低头把衣角含在嘴里,没一会呢,人就七窍流血,没动静了。
杨棒子走过去,蹲下身看着死的透透的探子,老五子也走过来,举着火把仔细的端瞧。
从腰里拔出把小攮子,老五子先撬开死人的牙关,看了看舌头。又把火把交给杨棒子,用刀尖把那片被口水和鲜血浸透的衣角割了下来,用根木棍摁住了,一点一点的軋开,一颗像小鱼鰾样的白色圆形物露了出来。
拿刀尖挑了起来,送到眼跟前看了看,又闻了下,老五子很肯定地和杨棒子说,这是氰化物。杨棒子哪知道啥是氰化物啊,就问是不是毒药?老五子说没错,是毒药,还是非常毒的毒药,人沾上,一两分钟的事就完蛋了。
老五子还说了,能随身有这玩意的,还真就不是一般的探子,像鬼子组织的那个新民会啊啥的,收罗点汉歼地痞啥的打探情报得身上不会有这玩意。从这毒药就能看出死的这个还算是高级特务呢,可惜了,没怎么审问呢就死了。
刚才大意了,以为就是条小鱼,被这小子给蒙了,搜张纸条出来,随便一捆找个人一看,没当回事,其实这至少是个和潜伏的特务们,起联络和传递情报的重要人物,现在人死了,追查下去的线索断了。
杨棒子吧嗒吧嗒地抽了两袋烟,又和老五子小声嘀嘀咕咕了半天,他才算理出点头绪来,隐隐约约地感到死了个特务绝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前后联系起来,从娘子神村遇见来堵撤退路的鬼子开始,到扫荡的鬼子的反常举动,杨棒子脑袋有点大。
老五子也提醒他,小分队的战斗人员都在各个战场上参战呢,就留了小嘀嗒和刘管教,加上地方上的民兵,看管着犯人在川口镇。川口镇可正在银坊镇的正南方向,这探子先前可是漏过话是从南面取情报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