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打开一看,是柴东亮对于商警总队炮轰住友商社一事的回复。
柴东亮在电文里说,陈英士的沪军六十一团是一支叛军,叛军攻打属于私人产业的光华集团,是对中外友好人士财产权的伤害,商警总队作为私人武装当然有权力保卫合法财产。而住友商社毗邻租界,曰本人允许叛军使用他们的地盘,这是意图将祸水引入租界,是对各国公民生命、财产权力的一次无耻侵犯。
袁世凯这才想起来,上海光华集团不仅仅是柴东亮一个人的产业,其中四成以上的股份属于租界的各大洋行,尤其是美国伯利恒钢铁公司在里面的股份达到了两成。
柴东亮将国家与国之间的一场战斗轻描淡写的变成了曰本人怂恿纵然叛军侵害私有财产,同时意图入侵租界。
袁世凯拍着巴掌叫好:“妙,妙,这兔崽子有一套!洋人最重商业保护???柴东亮说的不错,小曰本抗议?咱还得抗议呢!命令秘书处拟定抗议文书,给老子递到曰本使馆去,让林权助公使也头疼几天吧!”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总统府的秘书递来一份公函。
“大总统,美国政斧强烈抗议???”
袁世凯大惑不解道:“美国佬抗议什么?”
“美国政斧抗议民国政斧对私有财产保护不力,上海光华集团受到叛军的袭击,美国公民合法的私有财产受到严重侵害,美国公使嘉乐恒要求咱们赔偿他们的损失!”
袁世凯皱着眉头思忖片刻,突然哈哈大笑道:“他娘的,美国佬这是和柴东亮唱双簧啊?明着是给咱们提抗议,实际上是演给小曰本看的???去,给美国政斧回函,就说叛军是受到曰本商社的庇护,民国政斧事先并不知晓,所以无法提供保护,这损失让他们找住友商社去要???呵呵,让美国公使嘉乐恒和曰本公使林权助狗咬狗去。”
徐世昌和袁世凯也摩掌而笑,袁世凯笑了一会儿,突然神情严肃了起来,看着袁克定道:“克定,你知道为什么老子能当大总统吗?”
不待回答,袁世凯自问自答道:“刘邦不过是个无赖却能开创大汉四百年基业,靠的是萧何、韩信、张良。你老子能当大总统,也是身边有菊人兄、杨杏城、王士珍这样的干才辅佐,现在连段祺瑞身边都有个小扇子徐树铮,你身边呢?奴才一抓一大把,而能治国安邦的大才却没有一个???我和菊人兄都老了,将来的天下是你们的,我本想让杨杏城帮帮你,可他却不辞而别跑到上海当什么轮船招商局的狗屁董事去了!”
说到这里,袁世凯的神情不禁有些黯然。
徐世昌劝慰道:“慰亭,你不是不了解杏城。他这是学张良,功成身退,没有去深山修道从赤松子游就算不错了。”
袁克定恭恭敬敬的道:“父亲说的是,儿子最近也在跟随梁卓如先生和杨皙子先生学习,收益匪浅。”
袁世凯摇头道:“卓如和皙子都是大才,放在太平盛世他们都是治国之良相,但是现在是乱世。王道、霸道、诡道必须要并行不悖方可游刃有余,卓如和皙子阳谋有余阴谋不如,用于守成有余用之攻取则嫌不足,其余如赵秉钧、徐树铮之流阴谋有余却心胸狭隘,开创宏图霸业都嫌不足???克定,你真的要好好的琢磨琢磨,选一匹千里马为你所用了!”
袁世凯听得又惊又喜,从言语里老头子似乎有托付江山的意思,他急忙道:“父亲说的是极是,儿子一定礼贤下士好好的拣选几个人才。”
袁世凯淡然一笑道:“何必再舍近求远呢?”他拿起那封电报:“此人就是你的张子房、周公瑾,你若能将他收归所用,我就算是死了也闭眼了。”
徐世昌插言道:“柴东亮虎踞江淮,雄兵数万,又有长江舰队和满蒙先遣军为其羽翼,背后还有美国人给他壮胆撑腰,想收服他恐怕不是易事。”
说罢,徐世昌冷笑了两声。
袁世凯哈哈大笑道:“菊人兄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说此子桀骜不驯难以驾驭,不如杀之以绝后患?菊人兄,你说的我都明白,问题是如果克定连收服这匹烈马都做不到,我将来怎么敢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他?”
听见他这么说,袁克定也只好点头称是。在他心里,虽然觉得柴东亮是个威胁,但总觉得没有杨士琦说的那么夸张。
现在北洋占据中央政斧的大义名份,而且举国人心思安,柴东亮就算再能蹦跶,又能怎么样呢?
黎元洪五万大军在手,又有首义元勋的名声,还是民国的副总统,不也是乖乖的束手就擒了吗?孙文更是名声显赫,还不是被打跑到了东京,仰曰本人的鼻息苟延残喘。区区一个柴东亮,还能翻得了天?
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让老头子顺利的当上正式大总统,获得列强的承认,然后再制订一部最有利的宪法,摆脱参众两院的掣肘。如果袁世凯在选举中失败,那玩笑就开大了。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柴东亮不过是僻局一隅的地方实力派,和被打跑的胡汉民、谭延闿、熊克武之流比肩的人物罢了???癣疥之疾,不值得费太多的心思。对付国会中的国民党议员才是最需要艹心的事情。
等到老头子当上了正式大总统,就照方抓药,给柴东亮安排一个陆军总长或者是国务总理的头衔,弄到燕京养着,如果肯乖乖的听话,那就当做幕僚使用。如果敢意图不轨或者不肯来燕京,那就干脆举大兵讨伐。
袁克定打定了主意,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父亲,不如趁着孙文作乱,举国愤慨的机会,干脆将国民党解散算了,省的他们在选举的时候捣乱。”袁世凯趁着老头子心情好,献计道。
袁世凯的脸一沉道:“不许胡来!刚夸了你两句就飘飘然了,一点城府都没有!”
被当头浇了一瓢凉水,袁克定悻悻的退了两步坐到了椅子上。
袁世凯见他还有些不服气,语重心长的道:“克定,做大事万万不可艹切,该忍的时候一定要忍。你也不想想,马上要召开国会了,如果把国民党解散,这国会还能开得成吗?这大总统还能选的成吗?你这不是给老子添乱吗?”
袁克定急忙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子是有些心急了。”
俩人正在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文,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袁世凯不用看也知道是绰号“屠夫”的军政执法处的处长陆建章。袁世凯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由他来艹作,首义三武中的张振武就是死在他的手中,北洋的情报工作也多半是由他负责。
“朗斋,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儿吗?”袁世凯问道。
陆建章一脸慌张的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大总统,不好了,江淮军大举进攻南京,和张勋打起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