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公共租界的一所曰本式建筑的二楼,犬养毅忧心忡忡的看着游行示威的人群。
“头山君,看到了吗?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犬养毅露出无奈的苦笑。
头山满挠头道:“曰清战争和曰俄战争的时候,曰本也是这样。可怕的景象!”
犬养毅从窗口走回来,盘腿箕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无限感慨的道:“是啊,真像当年的曰本啊!”
“像曰本不好吗?”头山满问道。
犬养毅冷冷的道:“这个国家的领土面积是曰本的三十倍,人口是曰本的八倍!我早就说过,对待中国这头睡着的大笨象,直接咬上一口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哪怕是一头病重的大象也是很难对付的!只有在它睡觉的时候,在它血管里悄悄的插上一根管子,让它不知不觉中昏昏的死去!令我担忧的是,曰本的愚蠢正在唤醒这头沉睡的大象,如果中国人被激发起了民族情绪,即使做出蠢事,受益的也不会是曰本!”
头山满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平静的道:“这一点我同意,中曰直接武力对抗的后果,只会令白种人受益,曰清战争获胜的一方是帝国,可是获取最大利益的,却是俄国人!”
犬养毅苦涩的道:“你真的相信新民府的爆炸案是支那军队干的吗?”
头山满斩钉截铁的道:“一定不是,现在的中国不是大清国。不论是南方还是北方,他们的首领身边都有大批通晓国际规则的聪明人,从武昌打响第一枪以来,南北双方都在尽量克制自己,不去侵害外国人的财产和生命。而且江淮军根本没有必要和帝国作对,这么做对他们来说是极为危险,也毫无意义。而且帝国目前并不反对他们在满洲驻兵,支那能够稳定在满洲的统治,也可以分担俄国人对帝国的威胁???满洲的俄国兵是在是太多了!”
犬养毅频频点头:“如果我们和支那人发生了直接冲突,那么后果会是什么?”
头山满摇头道:“这很难预料,我唯一能猜到的是,支那人会寻求俄国人的帮助,他们会答应俄国人极为苛刻的条件???就如同曰清战争和八国联军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样,俄国以中国的保护者的身份出现,解除支那政斧眼前的危机,然后再趁机索取更大的利益。俄国人一向都是这么做的!”
犬养毅冷笑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支那人非常明白,关键时候英美是靠不住的,只有俄国人愿意冒险和帝国对抗,前提条件是支那愿意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新民府的爆炸案最终的获益者是俄国,那么制造这个案件的最大嫌疑人,也就是俄国!”
头山满沉声道:“既然你已经看出了问题的关键,为什么不要求西园寺公望和帝国政斧,立刻参与国际调查团?”
犬养毅神情沮丧的道:“现在来自民间的压力太大了,西园寺首相非常为难。国会也在要求抵制国际调查,更反对把满洲问题国际化!”
头山满“啪”的一拍桌子怒吼道:“是因为害怕下台吧?无能的家伙,连伊藤博文首相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桂太郎当了三年的首相,八月底刚刚卸任,西园寺公望元老继任成为曰本首相,刚刚当了一个月,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西园寺公望虽然也是元老重臣,但是姓格比起他前任的伊藤博文、山县有朋、大隈重信、桂太郎等人,简直可以用软弱无能来形容。他在十年前第一次担任了代理首相干了一个月下台,第二次好容易撑了两年却没有什么作为,这是他第三次组阁了。
犬养毅摇头道:“帝国首相是个难干的差事,伊藤博文和山县有朋都如坐针毡,其他人就更不好干了。”
作为明治维新的元老,伊藤博文执政的时候从来对天皇的意见不闻不问,山县有朋在明治时代还算比较听话,等到大正天皇当政的时候,他竟然因为天皇在御前会议上打瞌睡,毫不客气的用手杖敲天皇的膝盖。伊藤博文和山县有朋可以凭借资历和威望力压天皇,又可以控制军队,但是即便如此也被舆论弄的头大如斗。
“明明知道事情应该怎么办,却纵然暴民干出损害帝国利益的事情,这种无能的政客不配做首相!”头山满咆哮道。
犬养毅无言以对,放纵暴民煽动民意来控制舆论,然后用来架空国会,这是元老重臣用的烂熟的招数,从曰清战争开始这一招就屡试不爽。但是用的久了,曰本就反过来形成了舆论和暴民控制政斧了,最激进的言论才能获得民意的支持从而顺利当选。理智的声音往往被痛斥为卖国言论。
伊藤博文被刺而死,再没有人可以压制山县有朋的野心,山县有朋一手遮天,军队和政斧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甚至连皇太子选妃的事情都要插手。作为军人出身的山县有朋,做梦都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让他的军靴踏上中国的土地。他对犬养毅和大隈重信等人结交中国实力派人物,制造中国的动荡和混乱,一边抽干满洲的血液一边培植亲曰势力,进而逐步蚕食中国的计划,压根就不以为然。
新民府爆炸案之所以能在曰本引发这么大的反应,激发了中曰之间的强烈对抗,山县有朋和他掌控的军方无疑是幕后推手。
全曰本的政客中,只有犬养毅和头山满两个人敢不买他的帐。但是也仅仅限于不买账罢了,实力对比悬殊的可怜。
“头山君,现在不是发牢搔的时候,如何制止事态进一步的恶化,这才是关键!”犬养毅无可奈何的道。
头山满沉思了片刻道:“让我来吧,舆论的风向会转变的,我会让那些记者,知道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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