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游行的队伍距离越来越近,脚步也同时放缓,只是眼睛都死死盯住对方,到了最后,几乎是鼻子碰鼻子。
一个矮粗的曰本人一摆手,示意曰本游行队伍后撤,中国学生则留在原地,双方拉开了不到五米的空间。
“曰本人滚出满洲去!”
“还我路权!”
“先遣军万岁!”
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中国人一起喊起了口号,旗帜也漫天翻飞。新民府爆炸案惊动了全国,中国人被洋人欺负的太久了,尤其是上海、天津这些通商口岸,洋人横行霸道从不把中国人放在眼里。任何针对洋人的举动,都会引起中国人的强烈支持。这几天,曰本人针对华人的暴力事件曰渐增多,而法租界当局竟然不闻不问,尤其是巡捕房的华人巡捕几乎成了摆设,连例行的上街巡逻都停止了。巡捕房的不作为,更增加了中国人的愤怒,学生们自发的组织起了游行,抗议曰本人的暴行。
矮粗的曰本人眉毛又黑又短,像是脸上爬了两条黑虫子,看着让人恶心。他腰间插着双刀,粗糙的手紧握刀柄。
他趁着口号间隙,吼叫道:“支那人,给我让开!”
中国学生的队伍里,一个女孩脆生生的喊道:“曰本人,从满洲滚出去!”
曰本人狞笑道:“满洲自古就是曰本人的土地,我们大和民族的祖先就是从满洲迁移到曰本的,满洲是我们北方民族的土地!我们天皇的诞生地高天原就在长白山!”
中国人听的清清楚楚,这不是扯淡吗?
学生的队伍里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嗓子:“你们的祖先是武大郎,你们天皇是从阳谷县搬过去的。”
中国学生们哈哈大笑,还有促狭鬼打趣道:“是啊,要不然怎么弄个烧饼旗!”
这些曰本侨民都在中国多年,多少知道点武大郎和潘金莲的故事,一个个气的七窍生烟。那个腰插双刀眉毛像黑虫子的看样子是他们的头,他咬牙切齿的道:“八嘎,你们竟敢侮辱天皇陛下!”
“知道为什么曰本人起名字,老大叫太郎,老二叫次郎吗?那是避武大郎的讳,连武二郎的名讳那也得避!”
曰本浪人们哇哇怪叫,脸上趴着两条黑虫子的曰本人恼羞成怒,仓郎一声抽出雪亮的长刀。
中国学生也不再笑了,满脸凝重的怒视他们,手挽手的往前走,用胸膛迎向曰本人的刀锋和棍棒。
曰本人开始向人群中丢木棍和石块,不少人被打中了头部,鲜血直流,却依然半步不退,随着队伍高喊着口号前进,曰本人也被震慑了,他们则开始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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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巡捕房里,黄金荣舒服的在藤椅上半躺半坐,一个面容清秀如处子的少年巡捕一边给他捶腿,一边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他。
“小兔崽子,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黄金荣笑骂道。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我等你一个晚上都没来!”少年巡捕的眼圈顿时就红了,似乎有一颗泪珠正要滚落。
黄金荣笑道:“你不去当戏子真是委屈了材料,这眼泪说来就来!”
少年巡捕红着眼圈道:“人家等你一个晚上,一夜都没睡,你还笑话人家!”
黄金荣笑着道:“好了,小兔崽子,别装死狗了!”说罢,从手指上撸下来一个金戒指:“这个赏你了!”
“爷,我可不是想讨你的赏!”
“不要,不要我就收起来了!”
少年巡捕飞快的抓过来,破涕为笑道:“要,干嘛不要,爷赏的东西不要就是对爷不恭敬!“黄金荣哈哈大笑:“我就笑话你小子会说话。“外面一个巡捕走了进来,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才道:“黄探子,阿德哥家里的方管家来了,还有上海警察厅的杨厅长!”
黄金荣顿时从藤椅上跳了起来:“老方和杨梆子来了?那还不快请!”说罢,对少年巡捕道:“你先回避一下。”
少年巡捕撅嘴道:“凭什么别人来,我就得躲起来?我偏不!”
黄金荣毫无征兆的劈面就是一个耳光:“滚!”
少年巡捕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了,不多时杨梆子一袭便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灰白色西服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老者走了进来。
“方老,您大驾光临也不打个招呼,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黄金荣抱拳拱手道。
老者笑着一躬到地:“黄探子,小的给您老请安了!”
黄金荣大惊失色道:“这如何使得?您这不是要折我的寿算吗?杨厅长,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杨梆子站在一旁冷笑不语,老方自己找了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然后仰着脸淡淡的道:“黄探子,黄老爷,黄金荣、黄麻皮???老爷让我给您带个话!”
“阿德哥有什么吩咐?”黄金荣一听老方的语气不善,战战兢兢的道。
“老爷说了,他能捧的起你,也能踩的下你,让你把屁股坐稳当了!”老方平静的道。
黄金荣顿时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两腿颤抖,他哆哆嗦嗦的道:“我黄麻皮能有今天,全靠阿德哥的照应,绝对不敢做任何对不起阿德哥的事情!我要是说瞎话,出门就被雷公劈死!”
老方轻蔑的笑道:“哦,你还记得老爷的好处?我以为你傍上了洋人的大腿,早就不把老爷放在眼里了!”
黄金荣如蒙雷轰,两腿抖的像筛糠。虞恰卿是何许人也,宁波商会的掌舵人,上海东正教的教长,当年法国人想将租界扩大要拆毁宁波商会的“四明公所”。虞恰卿振臂一呼,五万在上海的宁波人走上街头游行,上海滩商人罢市,工人罢工,学生罢课,连倒马桶的都不干活了,整个法租界臭气熏天。最后法国驻上海总领事柏藻托和工部局的总董拜尔,亲自去英租界拜见虞恰卿,承诺不拆除“四明公所”,并且赔偿华人的损失,这件事情才算是作罢。
堂堂的领事和总董在虞恰卿面前都是灰溜溜的,青帮和洪帮的老头子、舵把子,更是唯虞恰卿的马首是瞻,他说一从来没有人敢说二,在上海滩他就是不穿龙袍的皇帝。他要想弄死黄金荣这个小小的华人探长,和踩死只蚂蚁也没多大的区别。别说黄金荣了,就是当初手握重兵的上海都督陈英士,都不敢在虞恰卿的面前炸翅!
杨梆子见他面如死灰,上来打圆场道:“方爷,老黄是阿德哥提携起来的人,不会生出外心的,您老是不是把事情弄清楚,再发脾气?您也容老黄说两句!”
老方冷冷的道:“好,那我问你,阿德哥让你护着在法租界游行的学生,你是怎么做的?”
黄金荣苦着脸道:“真不是我有什么别的心思,是法国总领事格伦下的命令,华人巡捕这些天不许上街,不能参与学生和曰本人之间的冲突,我是有心无力啊!”
老方看着杨梆子道:“杨厅长,您听明白了吧?在黄探长的眼睛里,洋人领事比阿德哥的话有用的多???黄探长,您好自为之,告辞了!”
说罢,老方一振衣袖就要走,黄金荣吓的魂飞魄散,急忙哀求道:“杨梆子,杨以德,咱们是把兄弟不是?你帮我说句好话啊!”
杨梆子用带着浓重天津味的声音道:“你让我说嘛?你拿自己当根葱,可谁他妈的拿你蘸酱?敢拿阿德哥的话你当耳旁风,你玩的也太大了!老黄,你在上海滩这么多年,还看不清形势?洋人是过路的神仙,那就是个屁啊,臭臭地面就完了,你能指望的上?这上海滩是谁的地面,人不怕混糊涂,就怕屁股坐歪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