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内的几个粮库门口都排起了长龙,穿着草绿色迷彩服,带着钢盔的江淮军士兵神情肃穆的维持治安。老百姓穿着破衣烂衫,背着补丁摞补丁的面口袋,拖着甭了边沿的米缸,望眼欲穿的等待着分发到手的救命的口粮。江西省政斧的官员在分发救济粮。南昌城的百姓按照户籍簿子,每人领二十斤大米,一百斤杂粮,流民则被安置在城内十多个收容站,登记造册之后每人领杂粮五十斤。不仅仅是南昌,整个江西都在江淮军和江西各省县訾议局的监督下,分发粮食。
从安徽到江西的官道上,大车排成了一条蜿蜒的长蛇阵,骡马艰难的拉着满载的车子,把式的鞭子响的不停。长江上,小火轮逆流而上,每艘船也是装的满满的全是粮食。
在这大灾之年,收拾人心最有力的武器就是粮食。救济江西全省一千六百万人口,对于经济条件不错的安徽也是个沉重的负担。柴东亮在安徽和上海举行了募捐,号召富商购买粮食救助江西百姓,同时呼吁老百姓将自己穿不完的旧衣服捐献出来送给江西的灾民,然后他又自掏腰包拿出了一百多万银元,从洋行订购了大批的暹罗大米和美国面粉送到江西救急。
报馆的记者拖着一台台沉重的照相机,将全省领救济的场面拍摄下来,镁粉燃烧的味道呛的人直咳嗽。陆凯、方清雨组织了一些口齿伶俐的参谋,组成了宣称机构,每天应付记者同时继续抹黑已经是死老虎的李烈钧,同时也含沙射影的给国民党的江西省党部添恶心。代理江西都督芦克功想死的心都有,好几次都打算干脆辞了这个都督回家种田算了。
江西饿殍遍野,而李烈钧和国民党却不肯开仓放粮,任凭堆积如山的粮食发霉变质???谣言传播一千遍,就会被人当做真理,何况这还不是谣言。有图有真相,报纸上的照片显示,粮库的粮食堆积的像一座座的小山,而饥民形销骨立,江西阖省境内尸横遍野。百姓卖儿卖女,十多岁的姑娘三五个银元就卖了,小子就更不值钱了,两斗高粱就能跟人走。史书上所说的折骨而炊易子而食的惨状,在江西比比皆是。
随着一张张的照片和报道登载在报纸上,愤怒的情绪传遍了全国,如果真是因为大灾之年府库空虚,老百姓还能原谅李烈钧,囤积着无数的粮食却任凭饥民活活饿死,这已经超过了人们容忍的极限。“杀李烈钧以谢国人”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少反清成功后退隐家中的同盟会元老也纷纷通电全国,要求严惩罪魁祸首。
通过大量的宣传,柴东亮进军江西的行动,则赋予了吊民伐罪的意义,再加上他首倡义兵出蒙疆收复国土的举动,令他顿时成了民族英雄。柴东亮在安徽推行免费教育,建设实业,而邻省的江西则几乎搜刮干净老百姓的最后一个铜板。有了李烈钧作为陪衬,柴东亮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青年学子们纷纷将他视为偶像,声望之隆一时无两。
李烈钧囤积了大批粮食不假,但是绝对没有记者和灾民看到的那么多,更不可能像传闻所说的全省人放开肚皮吃个三五年都吃不完。方清雨三分真七分假,粮囤下面是稻草,上面才是粮食,外人不明就里以为粮食堆积如山。
江西本来并不缺粮,满清的府库留下了大批的粮食,但是因为今年秋粮绝收,没有新粮入库,李烈钧出于种种考虑,下令封了粮库不许开仓放粮,这才酿成了巨大的悲剧。孙文将临时大总统的位置让给了袁世凯,李烈钧等人非常的不服气,而且也预感到南北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大战。
打仗没有粮草怎么行?李烈钧发狠不放粮的目的,也正因为秘密备战的需要。但是这个举动,却成了他最大的错误,也被方清雨抓住把柄,将他的形象摧残的不堪入目。可怜清廉如水克己奉公,生活简直可以媲美苦行僧的李烈钧也像著名的杨梅都督陈其美一样,政治生命宣布结束。
想要东山再起,简直是难如登天。
南昌城内的“鸿宾楼”是一家有百年历史的饭馆,方清雨和陆凯俩人在雅间里对坐,兴高采烈的喝着小酒。菜肴极为简单,水煮花生米、凉拌茄子、老醋山野菜???唯一的荤菜是一盘猪耳朵,现在的江西也确实找不到什么山珍海味。况且,南昌城内的报馆记者都快比狗还多了,老百姓连糠菜都吃不上,他们俩胡吃海塞要是被人逮住登到报纸上,还不被人给整死啊?
正所谓,心情好喝凉水都是甜的,陆凯兵不血刃拿下江西,方清雨也完成了抹黑李烈钧和国民党的任务,吃着粗茶淡饭喝着浑浊的村酿也觉得无比的香甜。
“慕辰,这次你的差事办的漂亮,这江西省都督的宝座怕是非你莫属了吧?”陆凯笑嘻嘻的道。
方清雨“滋溜”一声,将一杯酒送进肚子里,笑着道:“你就甭糟践我了?你看看我的样子,从头到脚哪里长的像个都督?咱们柴都督说了,我把这个差事办完之后,和老贺去上海,给光华集团公司看家护院。倒是你,没准就是江西都督了!”
陆凯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更没戏,何况我对民政也没兴趣,还是带兵打仗更过瘾些???我现在最羡慕邝海山,他带兵出塞北收复疆土,才是大丈夫所为。”
“谁能比的上他啊?蒙古屯垦使,纵横三万里的蒙疆,他是太上皇!不过他的差事也够难办的,六千人控制满蒙那么大的区域,也够邝海山喝一壶的!”方清雨摇头晃脑的道。
“慕辰,你交个实底儿,这江西都督最有可能落在谁的头上?高秘书长?他是反清革命的前辈,和焦达峰、章炳麟、陶成章兄弟论交的人物,五十出头的年龄,无论是资历和功劳都够格了,会不会是他啊?”陆凯边吃边问道。
方清雨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将他筷子敲了一下:“猪耳朵给我留一块,都被你一个吃了!
他们俩是笑闹惯了的,陆凯和方清雨都是胆大包天的姓子,特别的投缘。
方清雨将最后一块猪耳朵塞进嘴里,才笑着道:“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刚才还假模假式的说我是不二人选,你拿我打镲很过瘾?”
陆凯呵呵笑了两声:“果然是高秘书长,他当这个都督我服气,人家反清革命的时候,咱们哥几个还在玩尿泥呢!”
方清雨撇撇嘴道:“咱们柴都督是这个意思,不过还得江西省訾议局通过才行,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他们吃着咱都督的粮食,还敢反对咱?咱们都督千好万好就是这一宗不好,对这些吃人饭不干人事儿的家伙太宽容了,还是老贺那套管用,带几个兵去訾议局放两枪他们就老实了!”陆凯喝了口酒,摇头道:“喝惯了军谘府的好酒,这酒喝着太没劲了!”
方清雨挑开雅间的帘子,对外面的卫兵道:“去,给我看着点,如果有记者来了,先给老子挡驾!千万不能随便把人放进‘鸿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