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海山笑道:“欢迎各位加入我们安徽革命军。”
赣军一愣,棚内壮起胆子问道:“我们加入贵军,一个月也有五块钱?”
邝海山摇头道:“没有。”
赣军大失所望,但是形势比人强,就算一个铜板也没有,总比丢了姓命好,也只好捏着鼻子就将了。
邝海山用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道:“你们是炮台的炮兵,属于技术兵种,每个月八块钱,军官十五块!”
“当真,大人不是唬俺吧?”棚目惊喜的问道。
队官瞪了他一眼道:“瞎咧咧什么呢?邝团长是什么身份,能骗你?”说罢,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道:“标下愿率炮台全体将士,归顺大人麾下。”
邝海山哈哈大笑,亲切的将他拉起来:“咱们是革命队伍,不兴这一套,还请这位兄弟带我参观一下炮台,不瞒各位说,兄弟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炮呢!不过这大烟可是要马上戒掉!”
队官的黑脸一红,低着头喃喃道:“戒,这就戒了!”
走出房间,沿着山路走过三层炮台,十几尊大炮威风凛凛,最大的三百八十毫米口径克虏伯岸防炮,看得邝海山等人啧啧称奇,平时军队里把金陵制造局和上海制造局仿照的法式七十五毫米山炮都成为大炮了,后来见到军舰上的二百四十毫米口径主炮,把他吓了一跳,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那就是最大的炮了。
现在看到马当炮台的岸防炮,就觉得军舰上的主炮也不够看了。这三尊岸防炮,炮身长十多米,自重达数百吨,炮口里能爬进去一个小孩,一发炮弹连发射药接近一吨重!
邝海山不禁暗道一声侥幸,如果不是柴东亮事前交代,绝对不可硬闯马当、湖口两个炮台,舰队提前靠岸,趁着九江空虚,从侧后方陆路夺取炮台。当时他还觉得柴东亮有点小题大做,现在才晓得如果硬碰硬的话,这种巨炮只要一发炮弹击中,就能把舰队任何一艘军舰送进江底喂鱼虾。
腾腾腾远处天空炸开三朵绿色的信号弹邝海山喜形于色道:“湖口炮台也得手了,从此长江之上再无一处可以阻拦咱们的舰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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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打,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顾麻子带着骑兵左右冲突,远了用骑枪射,近了用马刀砍,但是依然无法将所有的淮上军全部挡在外围。
在军械所里,顾麻子用机枪和大炮把围攻的淮上军打的鬼哭狼嚎,然后迅速将大炮和重机枪套在跑车后面,快马加鞭往南大营赶。令他没想到的是,刚出军械所没多远,就从路边窜出一队学生军,将他团团包围了。顾麻子拉了八门大炮和六挺重机枪,看起来是不少,但是谁也没本事给大炮上刺刀啊!炮兵平曰里牛气冲天,可一旦被步兵逮个正着,那死相叫一个难看。短兵相接的时候,笨重的机枪也难以发挥作用,敌我双方都搅在了一起,射手压根不就敢开枪。先是不敢开枪,渐渐被人摸进了车队里面,想开枪都没办法了。
顾麻子暗道不妙,他没想到淮上军中的这些学生娃如此的难缠,首领都不见了,居然还能自发的组织起来,而且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两百多学生军和五十多个安徽革命军杀成了一团,顾麻子身边的骑兵已经力战了一场,几乎人人带伤,早已疲惫不堪,战马更是腿脚软的几乎跑不动。看见学生军占了上风,不少已经逃窜的淮上军也纷纷加入战团,安徽革命军险象环生,随时有被全歼的可能。
顾麻子的身体也软的像面条,觉得手里的钢刀沉重的几乎拎不起来,看看天色才正午,都督的援兵还要两个时辰才能赶到???自己说什么也撑不过这两个时辰了!
顾麻子勒住马缰绳,拍拍战马的耳朵:“老伙计,自己讨一条生路吧,我就不陪你了!老子就算是死,也不能落在这些土匪手里零零碎碎的受苦!”说罢,掏出手枪对准了自己太阳穴。
“麻子哥,你干什么?”一个士兵见他要自杀,发疯一般从自己的战马上跳上了他的马背,死死的拽住他的手腕。
顾麻子神色黯然道:“我没本事把大炮送到南大营,对不住贺营长和大营的兄弟们??你放开我,让老子死的铁面一点!”
士兵咬牙道:“麻子哥,咱们在陆军学堂,教官说过,骑兵只有进攻,没有防御,死也必须死在冲锋的路上!甭让兄弟们瞧不起你!”
顾麻子牙关紧咬,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大喝一声道:“说的是,老子死也要死出个人样来!”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将战马最后一丝气力压榨出来,身体在马背上坐的笔挺,挥舞着战刀,顶着淮上军的弹雨,策马冲了过去。
士兵眼泪淌出一行清泪,他知道,顾麻子不是去打仗的,他是去求死!士兵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腰杆挺的笔直,追随着顾麻子冲向被团团围困的车队。
突然,他仿佛听见远处有嘈杂声,紧接着是一阵阵的排枪。
“麻子哥,是毛瑟枪,咱们的援兵到了!”士兵精神大振,扯着嗓子喊道。
这一声喊,令顾麻子顿然气力倍增,连腿脚发软的战马似乎都精神了起来,顾麻子扯着嗓子大喊:“弟兄们,都督带着援兵打回来了!”
被围在当中的车队和骑兵顿时气势大涨,一个士兵大吼道:“民国万岁!”
安徽革命军所有人同声高呼:“民国万岁!”
一时间,喊声震天!
趁火打劫的淮上军会党听见远处一阵紧过一阵的毛瑟枪声,吓的抱头鼠窜,那些学生军和顾麻子等人厮杀了许久,早已是强弩之末,听见对方来了援兵,最后鼓起的勇气也顿时消减了下来。
此消彼长之下,顾麻子立刻占了上风。会党民军的逃窜,直接给了炮兵和机枪手机会,敌我双方距离稍微拉开一点,双轮马克沁就响了起来,“堂堂堂”的铜音中,一道道火焰组成的鞭子,像是魔鬼的舌头,舔过四散奔逃的淮上军,将他们生生切成两段。“吞吞吞”,格林炮十个枪管也同时发射,十一毫米的子弹,将每个目标都打成了蜂窝。
过了片刻之后,顾麻子坐在马背上,猛然发现来增援的人穿戴五花八门,有黑色制服端着毛瑟枪的警察,更多的则是拿着扁担、粪叉、竹竿的普通老百姓。
数量足足有数千人!
领头是一个二十多岁肿眼泡,戴着巡长徽标的警察,这个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杀了警察局长老杜,挑头支援安徽革命军的钟无影。
钟无影指挥着警察们放排枪,一阵阵枪声响过,淮上军的士兵就倒下一片,拿着冷兵器甚至是农具的老百姓,则在周围抽冷子围攻那些逃出来的散兵游勇。
“军爷,你受伤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巡长看见顾麻子全身是血,关切的问道。
顾麻子拱手道:“多谢警察兄弟们相救,我会向都督大人给各位请功!”
老巡长笑道:“咱们都是端柴都督的碗,吃人家的饭给人家卖命是天经地义的。”
顾麻子有些奇怪,指着衣衫褴褛的老百姓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干什么的?”
老巡长尴尬的一笑:“警察局人少,我们跑到舍粥棚,对流民们编了个瞎话,说咱们都督有令,谁肯出力打这些土匪,就给谁分地???这不,所有的青壮年都跟着来了!请军爷恕老汉假传军令的罪过!”
顾麻子拍着胸脯道:“没有你们帮忙,恐怕安庆就丢了,没说的!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见了都督我哪怕给跪死在都督府门口,也让他给这些帮忙杀敌的百姓分田???决不让您老人家的面子掉地上!”
说话间,淮上军已经被彻底击溃,顾麻子看见周围浩浩荡荡的几千人马,顿时豪气冲天,大吼一声道:“走,跟我去南大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