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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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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赵王妃眨眨眼,泪水便如珠帘一般落了下来。

疼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其实就是阑尾坏疽和穿孔的程度了。

也幸好手术做得好。

这阑尾坏疽和穿孔时,疼痛是十分剧烈的,如果疼痛只有十分,那么这种情况之下,疼痛会在八分左右,已经属于不是人可以忍受的了。

大抵,可以相当于被一遍遍的凌迟。

张安世如实道:“开了刀,肯定是疼的,不过……这坏的东西,切了出来,所以理应这个时候,只是刀口疼。”

赵王妃情真意切地道:“那……那他还能活吗?”

“现在有七八分把握了。”

一听七八分,赵王妃似乎看到了希望:“可往后,若是下腹还疼得像刀割一般怎么办?”

张安世道:“以后不会疼了。”

“真……真的……”赵王妃是亲眼见证朱高燧饱受阑尾疼痛之苦的,晓得这病发作起来是何等的厉害。

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可张安世给她一个笃定的表情。

而后……便听厢房里隐约传出声音:“我……我饿……”

这是赵王的声音。

果然还活着。

赵王妃骤然之间,泪如雨下,连忙擦拭,便回头呵斥宦官和宫娥:“都死了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膳食?”

倒是一个宦官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娘娘,不知殿下有什么需要忌口?”

赵王妃道:“是准备我家安世的膳食,他来了赵王府,日上三竿,肯定肚子饿了,殿下的膳食,自有大夫们料理。”

宦官们听罢,这才各自忙碌去了。

…………

紫禁城里。

朱棣心神不宁。

解缙几个要觐见,他直接让亦失哈挡驾了,教他们回去文渊阁各司其职。

其实解缙几个,并非真正是想见朱棣,觐见只是一种试探而已。

若是陛下来见,说明陛下尚且还没有这样悲痛。

可现在既然挡驾,国家大事都丢到了一边,唯一的可能就是,外间的流言蜚语是真的。

赵王殿下……只怕真要薨了。

解缙几个,原路返回文渊阁。

现在大明的局面,几乎可以抵定了。

赵王若是薨了,而汉王又获罪。

太子殿下的地位,可谓是固若金汤。

这反而让百官心中失落。

其实百官最喜欢的,恰恰是皇子争斗,虽然每一次争斗,都有许多人涌出来,痛心疾首,并且极力支持太子。

可是……太子能顺利登基是一回事,大家支持太子登基却又是另一回事。

前者可以说,太子成为皇帝,完全是祖宗之法的功劳。

可后者,却是大臣们的功劳。

有了这些功劳,到了新朝,就算没有占一个好位置,新皇帝念在以往的恩情,也往往会显得宽容,一般情况,不会对大臣过于苛刻。

是以,历史上的仁君,并且任用从前的大臣们为自己的肱骨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登基时有争议的。

当然……某些变态另论。

不过解缙没有多说什么,越是这个时候,他反而更小心。

而在宫中,朱棣显得有些忧虑,他最忧虑的并不是朱高燧,恰是他的发妻徐皇后。

于是便索性陪在她的一旁,见徐皇后也强忍着心绪不宁,勉强地提起兴趣做着女红。

朱棣勉强笑道:“要不,我们在此走动走动吧,来了紫禁城这么些年,平日里不是文楼就是寝殿……反是无趣。”

徐皇后自是知道朱棣的心思,多年夫妻,她还有什么不了解他的呢?他这是想要给她排解忧愁呢!

于是起身便道:“好。”

二人缓步出了寝殿,宦官们正要尾随,朱棣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宦官们退下。

当下,夫妇二人漫无目的地在这宫中游走。

其实彼此都有心事,对这御园里的景色,根本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不过是……彼此希望对方宽心罢了。

走着走着,却不知到了何处,连朱棣自己都迷路了。

他失笑,低声道:“哎……这个家……太大了。”

正说着……要与徐皇后穿过一个月洞。

那月洞里头,却传出几个宦官的滴咕声。

“听说了没有,赵王薨了。”

朱棣听到这动静,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却是驻足不动。

徐皇后凝眉,站在朱棣的身边,在此刻,万千愁绪也涌入心头。

那月洞里头的一个宦官又道:“昨日,安南侯给赵王殿下开膛破肚,我听说……是得了太子殿下的授意,这是分明……要害死赵王殿下啊。”

“啊……可咱却听说,太子殿下得知赵王殿下病重,忧虑得不得了,这十几日的功夫,就已去探望了七八次。”

“嘿……你这便不懂了,这是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当然要对自家的兄弟宽厚,可这只是给外头人看的,我听闻,赵王殿下,早有争一争的心思,太子殿下,早就忌惮他了。这一次抓准机会,自然要教赵王殿下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般一说,咱倒也觉得极有可能。就说戏文里头,哪一次不是血雨腥风?怎到了这儿,太子殿下却这般的和善?这样说来,这安南侯是得了太子殿下的授意啊?”

“极有可能。”

“哎,难怪宫里头人人都说,安南侯狠辣,现在看来……”

“嘘,小声一些,慎言,慎言……”

只是这些话,却全都一字不漏地落入了朱棣和徐皇后的耳里。

朱棣倒也罢了,他隐隐觉得有此可能,毕竟……赵王此前做的实在过分了,太子展现狠辣的手腕,未必有什么不对。

而张安世为了自己的姐夫,剪除这个隐患,别的时候,朱棣觉得张安世没这个胆子,可为了太子,却有极大可能。

朱棣虽觉得有这可能,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哭的是,赵王终究是自己的儿子。

可另一层面,若是太子当真肯做出这样的事来,至少……有此手段,他若是一旦身子不成了,以太子这样的手段,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驾驭群臣。这是国家之幸!

这便是朱棣最矛盾之处,一个是江山社稷,一个是家庭人伦。

只是即便偶有猜测,朱棣也索性希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这是赵王下手在先,只要太子和张安世做的不明显,未必不可视而不见。

可现在……亲耳听到这些宦官们私下议论,却又是另一回事。

朱棣只觉得气血翻涌,整个人勃然大怒,只恨这些宦官,胆大包天。

他正待要怒而上前,回头却发现徐皇后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往他的方向倒过来。

朱棣大惊,再顾不得其他,连忙一把将徐皇后搀扶住。

而后连忙试了徐皇后的鼻息。

徐皇后靠着了朱棣,大概因为有了依靠,便也幽幽醒转,却已是气若游丝一般,口里低声喃喃道:“真希望……燧儿病死……”

此言一出,朱棣的眼眶却是一下子红了。

他当然清楚徐皇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儿子可以病死,但是若知道是他们兄弟相残而死,为人父母的悲痛,只怕便更加痛到无以复加了。

朱棣道:“莫听这些闲话,若真要害他,何必要救治?那逆子……不是早就病入膏盲了吗?咱们这是关心则乱,至于这些该死的奴婢……”

说到此处,朱棣牙关咬起来,紧紧地搂住徐皇后,突然大呼一声:“来人,来人……”

这一声大吼,顿时让月洞里头的宦官,个个没了声响。

可周遭却有一群宦官赶来。

朱棣让一个宦官搀住徐皇后。

却是疾步走入了月洞。

却见几个宦官皆是面如土色,惊慌失措的样子。

朱棣怒不可恕地手指着他们道:“剐了,立即剐了!”

说罢,一群宦官立即蜂拥而上,将这几个宦官制住。

这几个宦官连忙叫屈。

可朱棣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冷着脸道:“亦失哈,亦失哈呢?让司礼监拟一个规矩,宫中再有言太子和赵王者,杀,统统杀个干净。”

说着,便又转了回去,一把搀住了徐皇后。

此时的朱棣,声音才温和下来,道:“你心里别藏着这事,这都是一群宦官乱嚼舌根子,这些人统统都该死,杀千刀的贼。”

在另一边,亦失哈却是健步如飞。

他倒不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却是刚刚赵王府那边,有了消息。

得知消息之后,那宫里最先知道消息的宦官不敢去通报。

毕竟这样的喜事,不是一个小宦官可以去邀功的,所以当先去了司礼监,寻到了亦失哈。

亦失哈听罢,顿时狂喜,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路狂奔。

可……当他赶到了御园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气氛,格外的肃杀。

所有的宦官和宫娥,个个面如死灰,吓得大气不敢出。

越往里走,便见许多的宦官和宫娥,都跪了一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亦失哈,你来的正好。”朱棣看到了亦失哈,阴沉着脸大呼道:“你是如何管教这些奴婢的?现在宫中,这样没有规矩了吗?”

亦失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是一个滑跪,熟练地匍匐在了朱棣的脚下,连忙诚惶诚恐地道:“奴婢见过陛下,见过娘娘,奴婢……有万死之罪。”

朱棣大喝道:“朕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一群畜生,一群贼!”

他越骂越难听。

亦失哈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期期艾艾地道:“奴婢知罪,奴婢该死,奴婢……有事要奏。”

朱棣冷笑,此时显现出了说不出的阴冷和刻薄。

骨子里的杀气,此时毕露出来,他凝视着亦失哈:“朕在教训你,你竟还敢移开话题?”

亦失哈知道陛下在盛怒之中,可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再三犹豫,还是硬着头皮道:“奴婢不是想要移开话题。只是……赵王殿下……他醒了……赵王府那边说……现在暂时度过了危险,还给赵王殿下,喂了一小碗米粥……奴婢觉得……觉得……这事儿……不小,不得不先启禀陛下……好教陛下和皇后娘娘……高兴……”

此言一出……

朱棣方才怒气冲天的脸色,勐然僵住。

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就在这沉默之中,亦失哈心里还在狂跳。迄今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陛下会失态到这样的地步。

就在他忐忑不安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朱棣突的澹澹地道:“传旨,那几个该死的狗杂碎,狠狠鞭挞三十就是了,不必活剐。”

一旁的宦官听罢,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亦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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