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道:“我还听阿姐说,见了那纺纱机,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很高兴,说姐夫和阿姐不忘本。姐夫……你看,咱们不能忘本啊。”
朱高炽竟无言以对。
张安世又道:“所以我便和阿姐商量了,咱们也得纺织,要效仿慈孝高皇后,不只我阿姐要亲自表率,这宫里上上下下,都要动起手来,太祖高皇帝说,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你听听,这话多好。”
朱高炽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可东宫这样子,实在不像样,本宫还是要禁止。”
张安世急了:“姐夫,别啊,我银子都投进去了,就等产出挣银子……”
“什么?”
张安世耷拉着脑袋道:“我请了许多匠人,制造这纺纱机,还买入了许多道棉花,足足花了一万多两银子,这可不只我一个人的钱,都是我几个好兄弟入了股的,还有一个老兄,见我生的不凡,虽和我萍水相逢,便大手一挥,给了我不少银子,我拿他的银子做买卖,要是姐夫不肯,我就全折进去了,自己亏了本倒好,可不能对不起人啊!姐夫,你也不希望我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吧。”
朱高炽的眉头一下子拧得深深的,道:“你还做买卖?你拿东宫做买卖?”
张安世道:“姐夫,不能这样说,这是自力更生,是不忘高皇帝和慈孝高皇后的遗训,何况我是给钱的呀,棉纱按每斤三十文来给,这钱都给我阿姐了。”
朱高炽一脸怒容,听到这里,神色微微有些僵,他站起来,沉默了很久,终究只是道:“本宫刚从孝陵回来,有些疲惫,且去沐浴休憩。”
……
东宫各殿生产繁忙。
张安世舒服惬意地坐在殿门前的高门槛上,手里捏着一根冰棍。
这冰棍放在市井里是稀罕物,可在东宫,却是再容易制作不过了,东宫里有专门的冰窖,张安世拿了绿豆汤在冰窖里冰冻,这冰棍便算制成了。
他舒服地舔舐着带着丝丝甜味儿的绿豆冰棍,一面看着一个个纺纱机传出来的丝线和梭子转动声音,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和张安世并肩坐在门槛上的,是朱瞻基。
朱瞻基侧目盯着张安世手里的冰棍,不断地吞咽着吐沫。
张安世摸摸他的头:“瞻基啊,这个你不能吃,吃了会肚子凉,你年纪小,不能生病。”
朱瞻基皱起小眉头。
张安世则指着远处制纱的宦官和宫娥,豪情万丈的道:“从前的踏织机,一昼夜一个人才产一两斤纱,可阿舅的这纺纱机,一昼夜可产八斤至十斤。瞻基,你不能总想着吃,你要有大志向,要像阿舅这样。”
朱瞻基拧着眉毛,托腮道:“阿舅,我很担心。”
“担心将来不能做大事业吗?”
朱瞻基摇摇头:“我总觉得迟早有一日,你会被皇爷爷打死的。”
张安世恼羞成怒了,立即绷着脸道:“这是什么话,陛下是何等圣明的人,会不分忠奸吗?罚你三日不许和我说话。”
朱瞻基:“……”
……
张安世重新做人的第三十三天。
东宫的库房,很快棉纱便已堆积如山,张安世取了样品,召集了张軏和朱勇。
三人先在张家集合。
张軏来的最早,兴冲冲的样子。
朱勇却是一瘸一拐的来,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
张安世一见朱勇如此,不由道:“二弟,你咋了?”
朱勇梗着脖子,倔强地道:“也没啥,就是昨日教训了一下俺爹,让他多和大哥学一学,不要成日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张安世用一种关注智障儿童的眼神扫了朱勇一眼:“然后你爹就打你了?”
朱勇骄傲地道:“我爹他哪敢打俺,俺教训他,他虽然不高兴,却还是乖乖受着,不然到时分红的时候,一个子儿都不给他。”
张安世看了看他的脸,狐疑道:“那你被谁打了?”
“俺爹是没打……”朱勇顿了顿,沮丧地道:“不过俺娘在旁拉着俺一顿好打,说俺翅膀硬了,还敢教训俺爹,俺娘下手太狠了,大哥,你这有没有药,俺觉得治一治比较好。”
张安世:“……”
敢情朱家最狠的是朱勇他娘?嗯,这个要记下,以后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