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常在河边站哪能不湿鞋,假药卖多了,保不齐哪天就喂进自己的嘴。
想当年父神大人整日忙于斩妖除魔,只顾与邪神斗得天昏地暗不亦乐乎,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也就难免有些力所不逮疏于管教。
太乙贵为万金之体,生便身具神力,且又天赋异禀,修习起术法来自是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可惜她常年幽居于神界极南之地的招摇山,身边诸子对其更是极尽娇宠细心侍奉,以至于她后来如此轻易的便被邪神所惑,也正是因她太过不谙世事才会这般天真好骗。
儿时的太乙便已然初具美人儿雏形,小脸粉雕玉琢,眉目精致如画,乖巧讨喜得让人心都要揪起来一般,是以每每父神大人得胜而归时,总会遍寻各种借口来对着她的小脸蛋又亲又捏,只恨不得将心都捧在她面前以尽自己拳拳慈父之心。
彼时太乙的小脑袋还完全理解不了一个爱女成狂的父亲的心境,面对父神这般莫名的举动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父亲大人为何总喜欢寻了借口来啃食太乙的脸蛋呢?莫不是用膳时没有吃饱吧?”
小丫头片子,还真是懂得伤人的心呢!父神大人苦笑之余,不由抬手捏了捏她头顶两颗圆滚滚的发髻,见她越发蹙起小小的眉心,一脸郁悒的尽是疑惑模样,不禁哑然笑道:
“为父岂是贪食之人,适才亲你脸颊是为父欢喜时对你表示亲近的意思。”
“表达喜悦?”
太乙依旧嘟着殷红的小嘴儿。显然疑惑未除,那神情摆明了是仍有些怀疑他没吃饱的样子,父神无言,只得继续循循善诱。
“对呀!比如刚刚为父初归时难免浑身疲累无力,幸而太乙乖巧得适时奉上热茶,为父饮之便疲劳尽消,自然要亲亲你的小脸蛋儿来表示亲近欢喜之意喽。”
“所以亲亲脸颊就是表示亲近和感谢的礼节吗?”
太乙虽然天真,却也懂得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道理。眼见着小丫头忽闪忽闪的一径对着自己眨眼睛,父神不由慈父之心大盛得,几欲忘乎所以,遂乘势笑道:
“正是,所以刚刚为父送了一只琳琅兽给太乙玩,太乙是不是也该对为父表达一下谢意呢?”
太乙骨碌碌的转了转眼珠,终于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尔后方才手脚并用的奋力爬上父神的膝头,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了父神清俊绝伦的脸颊。
父神心花怒放之时,定然想不到,太乙自此便牢记父亲大人的教诲。每每心情愉悦时皆要以亲亲脸颊来示好。而她最为宠信的小三,也就是如今的西门豹,自然也是受她香吻最多的一个。
想来邪神当年因太乙无比柔软好欺而自鸣得意时,定然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动了真心,并且因此而纠结不已,甚至险些饮醋而死。
所谓风水轮流转。说的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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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豹的细心体贴,面面俱到,无疑正是太乙对其青眼有加的原因,而今心头一块大石头遽然放下,她自然眉开眼笑得忘了形。
乍然听闻到邪神薄凉的戏谑之音自身后传来。太乙也不禁浑身一僵,好一会儿才满脸惊喜的转身飞扑进邪神的怀中。
“夫君你总算醒了。太乙好担心你。”
邪神眼角抽动,显然被太乙出其不意的表现给弄糊涂了,不过暖玉温香抱满怀,纵使他刚刚还妒火中烧,现在也难免有些无从发泄。
不过发愣也就只是片刻而已,很快邪神便又缓过神来兴师问罪道:
“哼!说得好听,刚刚……”
完全不给邪神责问自己的机会,太乙已然紧紧拥住邪神精瘦的腰身,抽抽搭搭的啜泣道:
“还好夫君及时醒过来,不然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太乙也要追随夫君而去。”
明知这小女人又在耍赖,若非是她自知心虚,自己几时能自她的铁齿钢牙中听到这般甜腻的情话来,思及此,邪神腹中酸水顿时化作万般柔情,哪里还冷的下脸来责怪她的言行无状。
“好啦,泪水不见半滴,鼻涕倒是沾了本王满身,堂堂天女这般无状,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
太乙抽了抽鼻子,心知依着小三平日里的机灵狡黠,这个时候定然早已领着其他二人溜之大吉,索性止了哭声,不言不语得偎在邪神怀中不肯起来。
眼泪是装出来的,但话却是真心的,当陪着他共渡天劫之时,她是真的下了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的决心,如今还能这样好好的抱着他,她竟欢喜得胸口都炸开了似的阵阵的发疼。
“呦,这还真掉眼泪了?先别忙着哭鼻子,为夫大难不死,恰好有笔旧账要好好清算清算。”
不容抗拒的捧起太乙哭花了的小脸,邪神极尽温柔得为其拭干眼泪,眼见着太乙眸中水波汹涌,大有滂沱之势,邪神当下毫不犹豫的起身跃下床畔,回手扯着犹自愣神的太乙,大步便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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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被邪神拉着风驰电掣得往前赶,太乙原本几欲洪水泛滥的泪眼也被迎满而来的冷风吹干殆尽了。
脚下云雾缭绕,仙霞袅袅,隐约可见一山峰巍峨矗立于云海之间,这下不用邪神提醒,太乙也猜到他要找谁算账了。
太乙大难不死,自然有人第一时间赶来唤醒父神与管九娘,是以当邪神携着太乙风尘仆仆的赶到比翼山时,两尊大神已然闲坐于院中等候多时了。
山间多风。尤其是山顶,冷风绕过茂密竹林穿隙而过,搅得林间沙沙作响,太乙拉着邪神站在木篱门前,遥遥望着院中众人,竟莫名的有些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