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信看到了梁同尸?”楚晗瞥了一眼体若筛糠般跪伏地周荣。
周荣哆嗦了下,瞬时回忆起那房间里看到可怖情景,豆大冷汗不住往下淌:
“启禀太子殿下,小人被抓进去后,确然亲眼见到大管事尸,还有被砍掉胳膊和大腿……”
“若不是凌将军及时赶到,小人怕是也会被大卸八块啊……”
说道后,周荣已经几乎哭了出来。
楚晗摆摆手,命人带了周荣下去,又特意嘱咐道:“着人好好看护,不许任何陌生人近前。”
如今,这周荣就是处治容霁云大依仗。再加上武世仁……
待周荣离开,又转向凌孝:
“你怎么看?”
“那房间里确实有刑求痕迹,地上也是遍布血痕——”凌孝也是信心满满,“太子放心,除非那容霁云成了精才会做这样一个局算计我们!”
楚晗神情终于略略舒展了些,和旁边谢明扬相视而笑,只要能毁了容霁云,以容文翰那般疼爱女儿性子,不难想象,会受到多大打击,只要能让容家名誉扫地,便是折了一个大管事,也委实不算什么……
京兆尹府衙。
吴桓胆战心惊坐中间,却是半蹲半踞,如坐针毡模样。不怪吴桓这样惊吓,实是审案子太过骇人——
竟然牵扯到当朝太子,容家世女,甚至小也是个正四品京官……
却是太子家大管事梁同忽然失踪,而将军凌孝巡城时却是意外现一处铺子里有人被绑架,当救出被绑架人时,那人竟说,亲眼见到梁同被人乱刃分尸,而整个事件主谋,竟然是,容府世女,容霁云……
而容家则是以已出嫁小姐容清莲名义,只说夫君宠妾灭妻,差点儿打杀自己和儿子,请求准予和离。
却不想那状子里据说“心狠手辣武世仁”也递了一张状子,倒说容家世女想要贪占自家铺子,不知拿了妻子什么把柄,竟是逼得妻子儿子自残不说,还反过来倒打一耙,硬要逼两人和离,想他夫妻本是年少时姻缘,自来琴瑟和谐、恩爱无比,现却被分拆两处,夫妻不得相见,父子父女骨肉分离,情状委实凄惨之至,求京兆尹帮他主持公道,让他们一家得以团聚!
……
消息一出,顿时舆论哗然。
也因此,今日一早,便有各方看客蜂拥而至,竟是将京兆尹衙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文翰,情形到底如何?”下了早朝,楚琮留下容文翰,皱眉问道。
“皇上。”容文翰噗通一声就跪倒地,“太子府大管事一事,微臣委实不至,只是清者自清,想来京兆尹府衙定会秉公办理,至于那武世仁,当初是下官糊涂,害了妹妹……”
楚琮沉吟了片刻,忽然起身:
“正好朕今日有空,不若咱们一块儿去瞧瞧。”
容文翰愣了下,忙跟了上去,走不几步,远远瞧见意气风太子,楚琮招手让侍卫叫了过来,竟是一并往京兆尹府衙而去。
一路上遇见有其他朝臣,看见这三人突然联袂而出,神情顿时古怪且讶异。
眼看天色不早了,涉案之人已是悉数到齐,因霁云容家世女贵重身份,得以坐堂上。凌孝也有一把椅子正霁云左下。
因容清莲过于虚弱,站都站不稳模样,霁云求得吴桓肯,又寻了个绣墩来,而自己恰坐凌孝对面,黑亮眼眸不屑打量了凌孝一眼,便即收回。气凌孝差一点儿又蹦起来——
前日里自己就被迫向这个小丫头低头,没想到都到今日这般境地了,这容霁云还是傲慢紧,仍是丝毫没把自己放眼里样子。
后进来是武世仁和周荣。
周荣直接跪了地上,武世仁则是很意外容清莲如斯憔悴模样,竟是拖长声调叫了声:
“娘子——”
容清莲吓得头“嗡”一下,仿佛看到那日这个男人如何对着自己和幼子拳打脚踢,直到自己眼中完全是血色,昭儿完全没了声息,太过惊吓之下,竟是直着眼,瞧着一步步逼近武世仁,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做什么?”霁云冷声道,一方面小声抚慰容清莲,“姑姑莫怕,有云儿,必不让任何人再伤了你。”
“云儿——”武世仁神情凄怆,“即便你是容家世女,身份高贵,可也不能为所欲为不是?姑丈知道武家穷苦,不能送你些珍器玩物,讨你开心,那些铺子你要便拿去,又何须用这般伎俩一定要拆散我们一家?云儿,算姑丈求你了,把我娘子和儿子女儿都还来可好?”
武世仁长相也算中上,今日来时又特意打扮落魄了些,再配上这般情深意重模样,使得堂下众人同情无比,一时间议论纷纷:
“早听说这容家世女爱财若命,不想竟到了这般疯魔地步吗?”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容家世女怎么这般恶毒,竟是连亲姑母东西都要侵占不说,还这般坏人姻缘?”
“容相爷那般神仙似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个不成器女儿?”
“什么清风霁月,说不得,那容相人品也不若往常所言……”
武世仁眼睛中闪过一丝得意,却是故作悲痛以袖掩面,自己位子上坐了下来。
吴桓看看这边瞧瞧那边,只觉得头都要炸了,思量了半天,只得道:
“大家稍安勿躁,咱们一件件来。”
清了清嗓子道:
“下跪者何人?又有何冤屈?”
周荣看终于轮到了自己,忙跪下磕头道:
“小人周荣,是武老爷家商铺管家——”
说着很是恐惧瞧了一眼霁云,自然,周荣恐惧可不是假装,实是那日苦楚,周荣到现还记忆犹,不要说亲眼见到这个女子对着满地断肢谈笑自若样子……
凌孝站起身来,示威似瞧了一眼霁云:“吴大人,这周荣乃是下官巡城时,一个店铺意外救出,当时他被人五花大绑,并且据他所言,他亲眼见到了有人把梁同乱刃分尸——而那个抓了他又做出那般残忍分尸行径人不是旁人,正是,”
说着,扬手一指霁云:
“这位容小姐。”
“是啊。”周荣也忙不住磕头,“小人所言句句是实,绝不敢有半句谎言。”
吴桓看向霁云:
“容小姐,对周荣指认,你尚有何话说?”
“大人,”霁云却是并不慌张,“我这里有几句话想要问这周荣,不知可否?”
看吴桓允了,霁云这才瞧着周荣道:
“周荣,你说我分尸梁同先,劫持你后,那么我倒想知道,我和你们有何天大仇怨,要做出这般丧心病狂举动?”
“还不是为了那几间铺子!”周荣神情愤怒,“当初你把持着武家几间铺子,所得收入皆中饱私囊,因无力维持府中生计,老爷和夫人商议后,便请你把铺子交还,没想到你表面上故作大方,却是想千方百计要断了铺子财路,以期达到强占铺子目,至于说梁同大管事,都是我害了他——”
“梁大管事自来跟着太子查访民情,是同情百姓疾苦,那日看我走投无路,问清了是和容府交恶,便只叹息说是容府势大,别说是他,便是太子怕也拿容府没有办法。只是他虽不敢明着对上容府,却可以帮我们寻觅货源、度过难关,却再没想到,就因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