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九王妃,这是要送出宫的。皇上登基,普天同庆,连续三天向民间发放宫里的御膳给城中的乞丐,还有因为此次天花瘟疫而逃到皇城来的百姓。”小太监回答,规规矩矩。
了然,秦筝和小桂对视了一眼,虽然在她们看来这就是施舍,或许在民间就不一样了,宫里的膳食,代表着皇上的隆恩。
这一件新鲜事儿刚过,第二件新鲜事儿就来了,而且是关于云战的。
一个小太监来报喜,通传刚刚御书房刚刚发生的大事,云战被封为大将军王,并将西南划为他的封地,世袭罔替。
一听这个,小桂张大嘴惊讶万分,这西南就是他们的封地了。
秦筝也稍愣了下,世袭罔替?这也等同于将他们困在西南出不来了。
不过,西南那么大的地儿,将他们困在那儿也不错,她倒是很喜欢一辈子呆在那里。
给了通传喜讯的小太监赏钱,秦筝回过身来轻笑,这是这一天来她听到的最算喜事儿的一件事儿了。
大将军王?听起来比大元帅要霸气,啧啧。
小太监离开,小桂一个蹦跳的跳到秦筝身边,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小姐,那儿从此就是王爷的地盘了,光明正大了。王爷的地盘儿,也就是您的地盘儿。”
抿嘴笑,秦筝长叹口气,“是不是我的地盘儿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我孩子的地盘儿。”转了转眼睛,不禁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那是,将来小姐您怀孕生子,宝宝出生就是小世子。”哎呀,单是想想就觉得真是老天开眼啊。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现在,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小世子。”轻笑,不管说起什么,她都觉得开心。
按理来说,今天登基,晚上就会有宫宴。盛大的歌舞表演什么的,君臣同乐,天下太平。
不过呢,云锦昭的头脑目前还是很清醒的,坐上了大位,同时更惦记着百姓。
闹腾了几个月的天花瘟疫,云赢天一直都没管,现在,云锦昭管了。
天气回暖,若是再不遏制,瘟疫蔓延,那将是所有人的灾难。
当天,诸多圣旨下发,这所有的朝臣都忙了起来,这宫廷晚宴就更进行不成了。
明月当空,大地被照的格外明亮,就算不燃宫灯,也完全看得到路。
守在殿门口,秦筝等着云战回来。
许久,远远地,有个挺拔高大的人影在接近,在这幽暗的黑夜里,冷不丁要是碰见了他,还真会被吓一跳。
弯起唇角,秦筝慢慢蹲下,有门柱挡着,再加上她格外娇小,很不容易被发现。
屏息,秦筝等着他走过来,准备吓他一下。
地上出现了他的影子,秦筝默默地数着一二三,然后猛地蹦了出去。
“哈!”大喊一声,在这黑夜格外响亮。
看着忽然蹦出来的人儿,云战面色无波,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秦筝也定在那里,俩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将近一分钟。
“哎呀,真没劲。”泄气,想要吓到他,根本不可能。
抬手,云战的大手直接拍到了她的头上,“若我的兵都这么笨,天阳关早就守不住了。”
打开他的手,秦筝哼了哼,“所以,我不是你的兵。”
“你这样的兵,我也不要。”搂住,然后走回宫殿。
房间里灯火明亮,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大将军王,现在这大燕除了十皇叔,是不是就属大将军王您最大呀?”竖起大拇指,秦筝坐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看了她一眼,云战眉目无波,“在西南,我最大。”
“切,很早以前在西南你就最大了。”这没什么意思。
“还想怎样?这是名正言顺的了,毕竟以前,西南不是我的。”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名义上的,现今,不管是名义上的还是书面上的,都是他的。
“你要想要大燕,那都是你的,所以你也别客气了。不过封你一大将军王,也挺霸气的。世袭罔替,这地儿啊,几百年后也挂着你的名字。”晃荡着腿儿,灯光下,秦筝的脸蛋儿恍若透明。
“你很喜欢?”解下外袍,云战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问道。
“嗯,挺喜欢的。大将军~王。”仰脸看着他,秦筝拉长了音儿,眉眼弯弯,甜美如蜜。
抬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儿,云战几不可微的叹口气,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无法让他兴奋起来。但是这个时代,没有身份,就没有一切,所以,也不得不争取接受。
“看你不怎么高兴啊!对这些,你都没多少热情。人家是争着抢着要,你呢,是视而不见。就大元帅你的这份儿觉悟,当代高僧都比不过你。”拍拍他肩膀,秦筝颇为赞叹。
云战不语,但是抓住她的手握住,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儿,严丝合缝。
“大元帅,要不你去做和尚得了?你肯定能成为得道高僧。什么苦都能吃,圣人的食色性也在你这儿都不管用,是做和尚的好材料。”秦筝怂恿着。
看着她,云战终于开口,“食可戒。色、、、好像不成。”
忍不住抿嘴笑,最终还是笑出声,“色鬼。”
“是么?”扬眉反问,他做这表情极其帅。
笑眯眯的点头,随后她被压倒在床上。蹬腿儿抗议,但抗议无用。
翌日,终于要出发离开这皇城了。在这地儿,血雨腥风了一个半月,终于要离开了。
秦筝毫无留恋,只想尽快挥手说拜拜,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再也不回来。
不过,临走之前,还需要与云锦昭告别,但这告别可声势浩大。
宫门外,云锦昭亲自相送,还有楚桓,以及几位朝臣。
云锦昭一袭明黄龙袍,穿戴在身,与那时在山顶四合院里的布衣模样可完全不一样。
看见他,秦筝自动的眉眼弯弯,“皇叔,您这龙袍闪的我要睁不开眼了。”
“你这马匹拍的还真是别具一格,让人高兴不得生气不得。”云锦昭微微摇头,这丫头的嘴就是犀利。
“多谢皇叔夸奖,若是不劳烦您,那就请您将刚刚那句话写下来送给我。待得回了西南,我就给裱上挂起来,天天看,时刻鼓励自己。”越说越夸张,云锦昭也无奈,说不过她。
云锦昭身边,楚桓波澜不惊的看着秦筝,她那表情生动,就差手舞足蹈了。
“在西南呆腻了,就回来转转。不过老九是没有时间了,守边关,防御东齐,要辛苦你了。”看着云战,云锦昭语重心长。
云战微微点头,什么都没说,但那一点头也格外有力。
“那我们就走了,皇叔您保重龙体。还有楚相爷,这往后就没人给你做加料的茶水了,要是想了,就自己放把盐,保证还是那个味儿。”仍旧记惦着捉弄楚桓,堂堂相爷,这世上也只有她敢捉弄。
“皇上请留步,臣告辞。”拱手,话落,云战拉着秦筝转身离开。看着她上马车,他几步跃上马背,打马开路。
其余部将给云锦昭行跪礼之后也陆续上马,眨眼间,他们消失于长街尽头。
云锦昭轻轻的叹口气,转身,身边的楚桓进入眼中。
他还在看着铁甲军离开的方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眸中却尽是悠远。
微笑,云锦昭抬手拍拍楚桓的肩膀,什么都无需说,他看得出来。
楚桓收回视线,垂眸遮挡住眼里的神色,一切他都懂。但,他现在又终于明白了一句话,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这离开皇城的路真是让人畅快,反正秦筝身心舒畅,通身爽,尽管姨妈还在坚挺着呢。
小桂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李毅就在前方不远处,在这儿完全看得见。
瞧着小桂那失神的模样,秦筝不由轻笑,“待得回了西南,就将你和李毅的婚事办了吧?”
小桂一愣,然后脸红,“小姐,真的可以啊?”
“有什么不可以的?郎有情妾有意的,就成了吧。不过啊,让李毅向你求婚,求你嫁给他。”挑着眉尾,秦筝开始鼓动。也让云战看看,求婚是怎么求的。
“求婚?这要怎么求啊?”小桂也不理解。
“嗯、、、我给你说,然后你就去告诉他。咱们可以不提其他条件,但是这婚一定得求。”眨眨眼,秦筝给出谋划策。
小桂也只能点点头,秦筝不提其他条件,只有求婚这一项,应该算是很简单了。
秦筝给谋划着到时让李毅求婚的事宜,那边云战也告诉李毅,待得回了西南就将他和小桂的婚事办了。
不过,他也好心的提醒他,或许秦筝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将小桂嫁给他,他要做好准备了。
李毅却觉得不管出什么难题他都能应对,这些年来他也积攒了不少钱,应该足够彩礼了。
这一路顺风顺水走的畅通,愈发向西南,天气越来越好,穿着单薄的衣裙都不会觉得冷。
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怎是一个快意了得。
本以为会平静的回到西南,却不想,这半路就出了事儿。
雪山大营的通信兵夜以继日的赶路,累死了数匹马,终于和回去的队伍碰见了。
一听见有通信兵日夜不停的驾马飞奔而来,秦筝的心陡然吊了起来,出事儿了。
还真是出事儿了,雪山大营处,铁甲军的一路巡逻小队与东齐骑兵在山道里碰见,发生了冲突,两方都有死伤。
然而,这事儿刚过去两天,不想东齐开始调兵在雪山以北的丛林中驻扎。且日夜勘察铁甲军动向,摆明了这是要动武。
金舟立即调兵也入驻深山当中,坚决不让一步。
这样的形势没坚持上三天,终于,发生了冲突。
这种冲突不是小小的冲突,而是大冲突,俨然两国还处在战争当中时的状态,战场惨烈,伤亡严重。
一听到这消息,三万铁甲军都沸腾了,战争停歇了几年,但与东齐的敌对战斗日夜不停。这次,大规模冲突爆发,战争又来了。
坐在马车里,秦筝盘膝坐着,脑子转不停,琢磨着这事儿。
战争,自来到这里,她对这俩字儿已经很熟了。
但现在,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开始了,她隐隐的还是觉得有些忐忑。
窗棂被敲了一下,秦筝回神,转过头,云战正在车外,微微俯身看着她。
“云战,到底怎么样了?”这战斗终于打响了?
“我要尽快赶回去,日夜兼程。这种行军带着你不方便,我会留一部分人马在后护送你。”眉目间刚硬异常,便是战争已经来了,有他恍似就一切都不成问题。
虽然很想和他在一起,但现在事出紧急,她也无法再赖着他了。
“好。那,你要小心。”探出车窗,秦筝捧住云战的脸,歪头吻上他的唇。
云战搂住她,回吻,这种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吻,还是第一次,但却载满离别的不舍。
“我会尽快回去的,我想帮你。”便是在后赶路,也不会磨磨蹭蹭。
“嗯。”摸摸她的脸,云战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刚硬不摧恍若孤峰。
云战带走了两万五千的兵马,剩下五千护送秦筝。李毅与顾尚文都在,司徒先生则随军先行了,有战争,就少不得他。
那大队人马狂奔而走,尘烟飞扬,就好似天边的滚滚乌云随风席卷,眨眼间消失在视野当中。
“王妃,别担心,有王爷在,东齐会马上退兵。”顾尚文走至马车旁,看着上半身还探出车窗外的秦筝,安慰道。
收回视线,秦筝看向顾尚文,结果,眸子却瞬间睁大。
她一睁大眼睛盯着自己,顾尚文也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王妃,您怎么了?”
“顾尚文,你有难了。”半晌,秦筝终于出声,着实惊着了顾尚文。
“真的?”顾尚文上下摸了摸自己,虽然他挺不满意自己学不会武功这一点,但他还不想让这身体有缺口。
“去李毅那儿借个铁片来,护住自己的脖子,整个都缠住。”秦筝有些失神,但仍旧一字一句道。
“脖子?”摸自己的脖子,顾尚文也有些紧张。若是提前不知道吧,他也不会觉得怎样。但这提前就知道了,他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定要听我的。”最后说了一句,秦筝退回马车。一屁股坐下,她这心惶惶的。
马车外,顾尚文也惶惶的,这青天白日的,他觉得冷。
队伍前行,大队人马,马车在最中央,顾尚文在马车后,脖子上缠着铁片。
马车里,秦筝靠着车壁,顺着窗口看着外面骑在马上的顾尚文,她无声叹息。顾尚文是命里注定有一劫,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过不去,那就过不去了。
小桂也坐立不安,看着秦筝那失神的样子,她就更不安了。
“小姐,您真的看到顾公子脑袋掉了?”这也太吓人了,明明他现在就在马车外,可小桂却觉得他脑袋已经没了。
“不是脑袋掉了,是被流箭射穿了。”语调无波,秦筝那声调更吓人。
皱起眉心,小桂忍不住咽口水,“在哪儿啊?”一般时候,这地点秦筝都会看到。
“我还在努力的看。”她只看见一支箭射穿了顾尚文,但是却没看见在哪儿。
“那、、、小姐您看看奴婢?要是这事儿是咱们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您在奴婢身上也能看到些什么。”希望她不会那么惨。
闻言,秦筝觉得此话在理,转过眼来看小桂,双眸空洞,看到的,是小桂痛哭流涕。
回神儿,秦筝闭上眼,她已经头昏脑涨了。
“小姐,到底怎样?”小桂小声问道。
“你在哭。”回答,秦筝觉得脑袋都大了。在皇城时救了李毅,这会儿,她的惩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