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这初冬微冷的一天,荀久几乎是在床榻上度过的,她并没有多少睡意,让招桐找了几本有趣的杂记看了。
申时刚过,招桐便匆匆跑进来,喜道:“姑娘,御前李公公前来通知,女皇陛下转醒了。”
“此言当真?!”荀久惊得腾地一下从床榻上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又让招桐帮忙梳理好发髻。
收拾妥当之后,荀久出了门,坐上哑仆阿木准备好的马车,与李公公一道快速进了宫。
女帝苏醒的消息传得极快,不过半天的功夫,半个燕京城的人都知晓了。
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欢腾,男妃们则是大松了一口气。
荀久径直跟着李公公去往天赐宫。
远远瞧见满头珠翠的季太妃站在大门前张望。
无声冷笑之后,荀久缓缓走过去,眼神似笑非笑,“太妃娘娘今日也来看望女皇陛下?”
季太妃听到荀久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荀久如今是御前医师,女帝醒来,她自然是要迅速进宫的。
晓得这里是天赐宫,不宜起争执,季太妃只得假意笑道:“女帝初醒,哀家自当是应该过来看望看望的。”
荀久瞟一眼两手空空的季太妃,转目望天,仿佛在对周围的宫娥太监道:“我记得,女帝似乎喜欢吃木瓜炖雪蛤?”
宫娥太监们忙不迭点头。
季太妃好歹也是在深宫中待了几十年的人,自然明白荀久的这点小心思。
勉强扯出笑意,她道:“既然久姑娘都如此说了,那哀家今日少不得要亲自下一回厨房,待会儿你进去了可得好好仔细查看查看,女帝身子金贵,可是半分错漏都出不得。”
宫娥太监们闻言立即惊得全部跪在地上,齐声道:“太妃娘娘万万使不得!”
李公公也上前一步道:“太妃娘娘千金之躯,哪能纡尊降贵亲自下厨?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季太妃似有若无地看向荀久,眼中讥诮一闪而逝。
荀久微笑,脸上神情不变,“太妃娘娘的身子纵然娇贵,然女帝乃是六国共主,岂不是更矜贵,更何况,太妃娘娘曾当街承认秦王殿下和女皇陛下姐弟俩将她视为生母侍奉,如今女儿大病初愈,太妃娘娘身为母亲,若是能亲自下厨,岂不是更能感动女儿?素闻太妃娘娘与瑞王母慈子孝,想必您待女帝的心也是一样的,不会厚此薄彼,臣女说得对吗?”
荀久一番话,将季太妃堵得哑口无言,她只能恨恨看一眼荀久,尔后收了情绪,带着自己的婢女去往御膳房。
荀久看着季太妃远去的身影,突然冷笑一声。季家子息单薄,却没想到个个都有特性得很,一个季芷儿,一个季太妃,似乎是她荀久的天敌,每次见面不斗上一番嘴就觉得过不去。
收回视线,荀久随着李公公去往帝寝殿。
女帝大病初醒,帝寝殿内外的宫娥太监也跟着活跃欢欣起来,人人精神抖擞,见到荀久时恭敬行礼。
花脂侯在大殿外,见到荀久过来,她低声问:“久姑娘,你来的时候看没看见季太妃?”
“瞧见了。”荀久淡淡答。
“那她如今可还在天赐宫大门外?”花脂又问。
“哦,被我打发去做木瓜炖雪蛤了。”荀久的语气极其随意,随意得就好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花脂却被她这句话吓了一大跳。
“久姑娘竟然让季太妃去下厨了?”
“有何不可?”荀久止了步转过身,轻笑道:“女帝是天下共主,太妃伺候她一次又不掉身价更不吃亏,我这么做,似乎也没违法?”
花脂忍俊不禁,掩唇笑道:“久姑娘这话说得甚是有理,只不过季太妃很少来天赐宫,一来就亲自去御膳房下厨,只怕传出去……”
“若是传出去,天下人只会歌颂季太妃慈母心善。”荀久笑着打断花脂没说完的话,挑挑眉,“季太妃理应谢我。”
花脂不再说话了,她隐约觉得久姑娘怕是和季太妃发生过什么过结,但季太妃向来与世无争,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荀久微笑着走进帝寝殿。
女帝此刻正躺在龙榻上,面色红润,双眸有神,如同无事一般,整个人的精神与手术之前简直天壤之别。
见到荀久进来,女帝挣扎着坐起身,秀眉微蹙,嗔了她一眼,“都这天色了怎么还进宫来?”
她说着,眼风往外面瞟了瞟,有些不悦,“这些奴才也真是的,朕都没有让他们去通知你,他们反倒自作主张起来了。”
“陛下,李公公也是因为关心您才会急急忙忙去通知臣的。”荀久笑着坐在床沿边,指腹自然而然地扣上女帝的脉搏。
这一探,荀久险些以为自己误诊了。
女帝的脉搏已然全部恢复正常,正常人大病初愈后的脉相虚浮她全都没有,就好像之前的剖腹取瘤和七星灯全都是幻境一样。
荀久惊得瞪大眼,“陛下感觉怎么样?”
女帝莞尔一笑,“再没有腹中那碍事儿的东西发作,朕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本就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如今醒来,这感觉就好像死而复生,或者说,重获新生。”
“那你肚子上的伤疤……”荀久又紧张问。
“已经痊愈了。”女帝道:“你不能把朕看做寻常病人,他们需要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来恢复,然而对于朕来说,点燃七星灯的那几日,就已经是在疗伤,能睁开眼就证明已经完全没事儿了。”
荀久点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女帝修炼的是什么功夫,不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对了。给朕点七星灯的人是璇玑阁主吗?”女帝面带狐疑地看着荀久。
“是,是啊。”荀久颔首,“若非他及时赶来,臣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能点燃?”女帝眸中狐疑之色更甚,“你确定他能点燃七星灯?”
“这……”荀久悻悻垂下头,女帝的视线太过锐利,仿佛一柄能直接穿过**刺探到心脏的利剑,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其实,其实我也帮了些忙。”深吸一口气,荀久最后说了出来。
女帝眉头舒展开来,“若是你的话……”就不奇怪了。
荀久并不明白女帝这半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转瞬便绕开话题,“陛下躺了这么多日,是否觉得腹中饥饿?”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朕还真觉得饿极。”女帝摸了摸肚子,抬手示意侯在一旁的花脂,“去传膳!”
花脂应诺退了出去。
荀久从女帝腕脉上收回手,压低了声音,“陛下既是为了姜丞相而选择放弃隐遁的机会,那您……这是等于坦然接受他了罢。”
“坚持了这么多年,朕也想任性一次。”女帝幽幽叹道,“放弃计划等同于朕今后要承受更多,至少周围那些觊觎帝王宝座的人只会增不会减,而我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荀久眸光一动,扶笙其实对于这件事持赞同态度,但她曾在手术室答应过女帝不把这件事告诉扶笙,然而最终她无奈之下还是说了,等同于违背承诺,眼下,她更不敢把扶笙的态度告诉女帝了。
女帝的洞察力很惊人,荀久还沉浸在思绪中,只听得她轻声道:“除了朕之外,就只有子楚能颁发紧急令召出璇玑阁主,这件事,想必子楚早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罢?”
“是。”荀久硬着头皮颔首,复又道:“陛下会武功这件事,臣没有说,不过依照秦王殿下的聪颖,想必前后一联系也会想到**成了。”
“朕的计划都已经暴露了,会武功这件事让他知道也再没什么。”女帝语毕,便见宫娥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精致的盘子内,全是按照荀久列出的清单所做的菜。
宫娥们有条不紊地将膳食摆放在桌案上尔后轻声离开。
花脂伺候着女帝起床梳洗。
一番折腾过后,女帝才坐下来,抬手示意荀久也跟着坐。
荀久还是头一次与女帝同席,不免有些拘束。
“你无需紧张。”女帝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微笑道:“撇去帝王这层身份,你往后也得唤我一声姐姐,既是一家人,又何来那么多规矩束缚?”
荀久正在心中嘀咕原来女帝也是个说话直白的人,只听得她又道:“朕已经痊愈,待找个机会让大祭司选一选吉日,这就为你们赐婚。”
“陛下,其实……”想到这么快就要嫁人,荀久心中纠结。
“其实子楚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面早就想快些将你娶回去了。”女帝难得挑眉一笑,“他对你的那些爱重,朕都看在眼里,只不过近段时间诸事繁杂,他忙得脱不开身,朕那些日子也有心无力而已,如今你是救驾功臣,家世清白,朕要为你赐婚,且赐婚对象是秦王,谁也不会出来多嘴,更何况……”目色一寒,女帝继续道:“更何况,朕谅他们也不敢站出来多嘴。这是秦王的家事,并非朕的后宫选妃,谁敢插嘴,那就……算他倒霉。”
陪着女帝用过晚膳,外面将近天黑了。
荀久从窗外收回视线,“陛下大病初愈,虽然恢复得不错,但仍要多多注意休息,切莫过于劳累,否则留下隐疾可就不好了。”
荀久正要站起身来告辞,外面花脂匆匆进来,抿唇片刻才道:“启禀陛下,季太妃求见。”
“季太妃?”女帝微微眯起眼,“她来做什么?”
荀久原本已经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似笑非笑道:“许是晓得陛下醒过来,太妃特意过来看看。”
女帝抬眼看了看天色,秀眉一皱,“你出去传话,就说天色已晚,朕歇下了。”
花脂为难地看了荀久一眼,嗫喏道:“陛下,太妃娘娘亲手做了您最爱吃的木瓜炖雪蛤。”
“季太妃亲自下厨?”女帝再度眯眸,“若是朕没记错,这还是她头一次为朕下厨,是否太阳打东边儿落下去了,怎么她老人家今日不仅想起要过来看朕,还想到去御膳房亲手做朕爱吃的东西?”
花脂不知如何回答。
女帝摆摆手,“让她进来!”
不多一会儿,季太妃便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名青衣宫娥,手中端着托盘,托盘里摆放的正是刚做好的木瓜炖雪蛤。
老实说,女帝大病初愈,况且方才已经用过晚膳,此时并没有什么胃口,但季太妃在宫中和外界的风评一直不错,她也不好拂了季太妃的意,只好让那宫娥先摆放在一边,这才看向季太妃,“太妃娘娘今日怎么想起过天赐宫来了?”
“阿疏这话说得见外了。”季太妃笑得柔婉,“自你从魏国回来以后,哀家一直看着你长大,早就把你当亲闺女一般,如今你大病初愈,哀家自当是要过来探望的。”
这些话,倒也没什么错漏之处。
女帝指了指旁边,示意季太妃坐下。
季太妃也不拘束,施施然走过去坐下,这才像刚发现荀久一般,假意问道:“久姑娘也来了?”
“是啊。”荀久露出标准式笑容,“刚才还碰巧在天赐宫大门外和季太妃说了几句话呢,没想到太妃贵人多忘事儿,转眼就把臣女给忘了。”
季太妃脸上笑意不退反增,眸光盈盈,“哀家这些日子太过担心陛下的病情,不太重要的人和事,转眼就忘,很少放在心上。”
“理解。”荀久同样笑意更深,“上了年纪的人容易得老年痴呆,健忘症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太妃娘娘若是哪日觉得身子不爽利,大可让人去臣女府上通知一声,臣女保证能用一副银针就帮你彻底解决烦恼。”
季太妃脸色一僵。
荀久的手段,她是听说过一些的,而荀久那张利嘴,她却是亲身体验过,说话半分不留情面,她敢肯定,倘若自己真让荀久去扎针,她能趁机将自己扎死。
女帝旁观着二人话语里的夹枪带棒,心中升起疑惑。
季太妃一向不谙世事,不理纷争,今日怎么和荀久斗上嘴了?
“今日大病初醒,阿疏感觉怎么样?”季太妃很明白,若是再这么跟荀久斗下去,自己一定会落下风,毕竟她顾及面子和名声,荀久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便成了她忌惮一二的利器。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女帝点点头,“对了,朕明日宴请百官,太妃可记得要跟随瑞王来出席才是。”
季太妃假意嗔了女帝一眼,“这才刚刚醒来,怎么就想着要宴请百官了,这些事儿,推迟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女帝无声笑笑,“一则,朕这些日子躺得够久了,该休息的也休息够了,二则,子楚和久久的婚事得早日尘埃落定,不如明日朕便趁着百官都在,让大祭司前来算个黄道吉日,子楚早些大婚,朕也好早一天安心。”
季太妃满面愕然,“陛下的意思是你要趁着明日宴请百官之际为秦王赐婚?”
女帝不着痕迹地皱了眉头,“太妃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这倒不是。”季太妃清楚地感觉到了女帝眉心那一瞬间的阴翳,顷刻便明白过来女帝与秦王的关系兴许不是外界传言那般僵硬,她立即换上笑容,“哀家这是高兴来着,你说子楚这孩子,早些年一直不近女色,连先帝都为此头疼了好几回,眼下终于开窍了,想着要娶媳妇儿了,这可不是大喜事儿吗?哀家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不妥。”
语毕,季太妃似有若无地瞟了荀久一眼,又笑道:“说起来,还是久姑娘本事大,以往先帝想为秦王赐婚的那些姑娘一个个见到他便羞得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没想到久姑娘这才区区一个多月的时间便与秦王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天作之合嘛!”为免季老太婆后面再说出什么带刺的话,荀久趁机道:“连璇玑阁主都觉得我和阿笙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想来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臣女就先替阿笙谢过太妃娘娘的祝福了。”
季太妃僵笑着颔首,“应该的。”
语毕,她看了一眼案几上的木瓜炖雪蛤,转头对女帝轻声道:“阿疏,这是哀家亲自下厨炖的,你多少吃一点儿,补补身子。”
荀久也道:“木瓜炖雪蛤能补充营养,护肤美肤,还能防癌抗癌,实乃不可多得的佳品,难怪陛下会喜欢,难得季太妃入宫一次,更难得她老人家亲自下厨,陛下还是多少用些。”
荀久说完便示意花脂找来银针试毒。
季太妃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知道这是帝王膳食每日必经的过程,尤其女帝之前病倒全是因为前两位大祭司给她的用药中添加了银针和普通大夫无法察觉的慢性毒,此番女帝更加谨慎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样一想,季太妃的脸色才慢慢恢复过来。
荀久接过花脂手里的银针亲自试毒。
其实她刚才在天赐宫外逼着季太妃去御膳房亲自下厨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地觉得季太妃表面上像个慈母,实则对女帝不太上心。
女帝大病初醒,季太妃要来探望怎么可以空着两只手,若非不上心,谁能做到如此?
所以,荀久才会逼着季太妃去下厨,一则自己可以先进入帝寝殿看到女帝的情况。
二则,女帝才刚醒,若是听到季太妃亲自为她下厨,想必心中会觉得宽慰不少。
然而实际上最重要的一点是荀久想替扶笙分忧,想帮他杜绝一切会对女帝造成伤害的可能性。
扶笙少一点烦恼,便是她最大的安慰。
试完毒,荀久亲自端了白玉小碗,将玉质般的牛乳以及里面的木瓜和雪蛤都盛了一些递给女帝。
女帝接过,轻轻喝了几口,忽而笑道:“朕这还是头一次尝到太妃娘娘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
季太妃听到女帝夸赞,她微笑道:“阿疏若是喜欢,哀家往后有机会进宫便亲手给你做。”
“那倒不必。”女帝立即出声阻止,“瑞王若是晓得太妃频繁为朕做羹汤,他只怕要埋怨朕了,原本太妃就是被瑞王接到府上颐养天年的,身份尊荣,哪能常做这些事儿?一次就足够了。”
季太妃道:“阿疏是帝王,哀家为你作羹汤又不丢脸,你无须这样见外。”
荀久一直安静听着,时不时偷瞄一眼季太妃,见她偶尔会抬头看向外面,心知季太妃这是在天色。
“天色也不早了。”荀久趁二人都没声音的时候才适时开口,“陛下应早些歇息,臣这便告退了。”
女帝点头,“去吧,路上小心些,若是一个人不敢回去,朕可以派人护送你。”
“不必了。”荀久婉拒,“秦王殿下给臣安排了武功高强的哑仆赶车,相信有他在,臣不会有事,再说了……”荀久转眸,笑吟吟看着季太妃,“太妃娘娘想必也会和臣一道出宫,有娘娘的圣德庇佑,谅那些宵小也不敢贸然出来作祟,太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季太妃藏在袖中的手指攥了攥。
她原本想寻个机会先走,不要和荀久一道,却没想到被荀久几句话就拉回来了。
和这个毒妇一道,那出宫的一路上指不定真会发生点儿什么呢!
季太妃咬了咬牙,眼下天色已晚,她又是住在瑞王府的,确实不应该再在皇宫逗留,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推脱,只得僵着脑袋点了点,“久姑娘上治奸臣,下治病人,如此本事,宵小敬而远之,应是哀家沾了你的光才对。”
荀久知道季太妃在变相骂自己狠毒,不过当着女帝的面,她也不好把话说得太过分,免得伤了和气。
“太妃娘娘是主子,您说是什么便是什么。”荀久笑吟吟站起身,朝着女帝揖了一揖,“陛下,臣告退。”
季太妃不得不跟着起身,嘱咐了女帝几句才走出帝寝殿。
荀久并没有走多远,反而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季太妃上前来。
季太妃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斗嘴中将荀久恨之入骨,此刻便当作没看见荀久,直接擦着她的肩膀走上前去。
“太妃娘娘!”荀久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却喜欢和爱计较的人计较。
比如眼前这位季太妃。
本来她没有得罪过自己,但那日在大街上,季芷儿当着那么多人骂齐大娘跟骂条狗似的,季太妃等众人都围观够了才下来假意解围,这份虚伪,让荀久觉得恶心,早知道的话当初在梅园外就不该把折耳猫送回去,直接捏死它,或许后面便没有这么多事儿。
季太妃装作没听见,脚步不停地在宫娥带领下一直往前走。
“千依脸上的巴掌印,是您的杰作吧?”荀久忽然高喊一声。
这一喊,让季太妃变了脸色,她向来注重名声,若是让宫里的人都知道她让人动手打了一个婢女的脸,往后宫里的人还会怎么看她?
“久姑娘,说话讲求证据。”季太妃骤然转过身来,冷鸷的目光定在荀久纤瘦的身躯上,“千依是谁?”
“呃……”荀久没想到季老太婆还挺能装,抬头望了望天,她语气颇为漫不经心:“是一个卑微的婢女,太妃娘娘不认识她也正常,您就当我方才的话是在自言自语。”
季太妃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继续大步向前。心中却郁闷得紧,这个荀久,她见一次就想发一次火!
荀久目送着她远去,昏暗中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幽光。
原以为阿木会乖乖等在宫门外,荀久却没料到等在外面的竟是扶笙的车驾。
“你怎么来了?”荀久走到车窗边,对着紧闭的帘幕朝里面问道。
“我也刚从奉天殿出来。”扶笙撩帘,马车内夜明珠的朦胧光晕将他春花霁月般的面容衬得深邃而柔和,修长的眸稍稍上挑,是愉悦的弧度。
“所以,是你让阿木先走的?”荀久眨眨眼。
“嗯。”扶笙淡淡应了,“快上车,我送你回去。”
荀久三两下上了马车在他旁边坐下。
“阿笙,你猜,今日女帝同我说了什么?”荀久故作神秘,笑吟吟看着他,想知道待会儿晓得女帝明日要为他们赐婚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
扶笙这次不直白了,拐个弯,“你希望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荀久顿时垮下脸来,什么真话假话,光是看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晓得了所有事。
也对,他的隐卫遍布皇宫,要想第一时间知道她刚才和女帝在帝寝殿说了什么,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她是不是告诉你,从今后坦然接受姜易初的感情?”
荀久一愣,随后错愕看着他,“你真猜不到?”
“女人的心思最是难猜。”扶笙揉揉额头,“再说了,你们谈论了这么长时间,我如何得知哪一句才是重点,哪一句才是你想问我的?”
终于有一次是他不知道的了!
荀久得意地扬着眉梢,食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表情淡然至极,“女帝说,明日便为我们赐婚。”
闻言,扶笙整个人都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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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先上传再改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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