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今天的上午十时许,吉本荣作信心满满地率队抵达了清河驿。按照时间推算,友军应该早晨从太康出发,南下淮阳;只要击破当面的敌人,两路人马便能会师于淮阳城下,挫败敌人围攻淮阳的痴心妄想。
虽然敌人设置了纵深防御的阵地,足有将近两公里,但吉本荣作认为在炮火猛烈轰击下,在坦克、装甲车的冲击下,击败敌人是毫无疑问的。
望远镜中,炮弹在敌人的阵地周围掀起了高高的烟柱,翻起的泥土在空中落下,如下雨一般。吉本荣作怜悯地撇了一下嘴角:可怜的支那人。
哨音终于在刘大川的期待中响了起来,他迅速地钻出猫耳洞,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火药味儿,刚吸了半口,一股辛辣直冲入他的气管,不由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后背被拍了两下,刘大川抹了把咳出的眼泪,转头看到的是那个老兵戴着口罩的脸孔。
老兵指了指口罩,眼睛微眯,似乎在笑。刘大川这才发现自己又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上,上,快往前上。”班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声叫喊着,仿佛要把喉咙喊破,“给***的鬼子一个好看。想把咱们全都炸死,做他的梦去吧!老鬼,”班长瞪了一眼老兵,骂道:“多照应着点新兵蛋子,别他娘*的光顾自个。”
老兵翻了翻眼睛,似乎对班长的训斥不以为意,但还是拉了刘大川一把,闷声道:“跟着俺,别一个鬼子没打着就去见阎王。”
刘大川跟在老兵身后,沿着交通壕曲折地进入了一线阵地,他没看到人员的死伤,但在战壕内找好位置后,他数了一下,一个班现在只剩下了十个人。
阵地上,不时有大团的泥土在地面上猛然腾起,被炸上半空,又落下来,和硝烟混在一起。
时近中午,太阳正在当头,风不大,硝烟散得很慢,象遮挡视线的雾气。老兵们把手榴弹掏出来,拧开盖子,一字排开放在手边。无数沉默的枪口指向前方,凝铸在坚实的肩膀和胳膊之上,散发出阵阵杀气。
“稳住!不许开枪!”班长在咆哮着,在自己的士兵身后移动提醒。
烟雾中隐约有了一个个人影,象跳动腾跃的妖怪,不断接近,似乎马上就要破雾而出。
“别紧张,鬼子没啥可怕的。稳住了节奏,瞄准了再打。”老兵在旁提醒着,隔着口罩的声音有些沉闷。
刘大川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又咳嗽了两声。他感觉到双手在微微颤抖,心脏怦怦地跳动,撞击着胸膛。
“轰!”的一声爆炸,就在前方,刘大川看到几个小妖怪东倒西歪。
“看吧,鬼子也没啥特别,这地雷还不报销几个?”老兵似乎在笑,“咱们后面还有炮呢,这些畜牲就等着挨炸吧!”
畜牲!对,就是畜牲,连畜牲都不如。刘大川咬了咬牙,咽下去一口唾沫,双手紧攥着步枪,不顾硝烟热辣辣的刺眼,努力分辨一个个畜牲的影子。
过了那么一会儿,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只有几秒钟,忽然间,那些人影从硝烟中跳出,一下子清晰起来。
六零迫击炮炮弹带着尖啸从头上飞过,狠狠地砸向鬼子。接连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又掀起了浓重的烟雾。在爆炸的闪光中,刘大川看到了小妖怪的狼狈,残肢断臂和枪枝零件飞上了天空,他觉得痛快,不知不觉也放松下来,原来痉挛一般粘在扳机之上的手指变得不那么僵硬,指节显出的青白色也慢慢褪去。
鬼子在跳跃着前进,利用弹坑和洼地作着掩蔽,再一次冲出了硝烟,几挺机枪在弹坑中架起,把子弹疯狂地射向守军的阵地。
通,通,通的闷响再次响起,集束手榴弹在空中飞行,麻绳很快被烧断,脱离了束缚的手榴弹乱七八糟地砸了下去,更密集的爆炸笼罩了进攻的鬼子。
后方第二道战壕里的机枪爆发出阵阵连续的吼叫,象撕碎亚麻布的声音,一阵阵裹挟着死亡的金属风暴如雨点一般直泼出去。硝烟中,冲在前面的鬼子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惨叫声此起彼伏。
七十五发弹鼓的屠倭电锯终于亮相,以持续猛烈的火力给了鬼子以迎头痛击。
“开火!开火!”
守军的阵地上,这一声声大吼从无数个胸膛全力爆发,下一秒,几百支步枪同时打响,如同百千个霹雳在人们耳边响起。几十挺捷克造轻机枪咆哮着,射出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