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大燕汴都难得下起了大雨,那是晚春过后,立夏的一场大雨。
瓢泼似的,连摛芳居院子里的荷叶儿,都打折了好几只。东厢窗外的柳树枝条儿,也跟姑娘刚洗过的长发似的,湿溚溚地黏在一起。风来了也吹不动,尽糊在一起。
不过,水洗过后的叶子倒是干净的,翠绿的更加翠绿如滴,鲜光的也更加鲜光,太阳光照在上面能刺瞎人眼儿。空气中,除了草木枯荣似的泥腥味儿,倒还挺清透的。
“前几日,这天气可一直都闷着。婢子瞧着早晚会有一场雨。今儿个天老爷终是憋不住了。”浣纱打开东厢外间的红木雕格窗道。
“可不是。这雨下了好。人都跟着清爽。”怒香接道。
沈重欢懒洋洋看着窗外的柳树儿,雨刚停,这会子柳树叶儿滴着水呢。
自那日找过沈李氏之后,她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又像是人在大雾弥漫的森林里走的,摸不着方向。
七上八下的,吃不大好,也睡不大好。
“姑娘,可是遇着什么事了?近几日老是被梦魇着了?”怒香走上前,关切道。
这几日晚上,都是怒香守夜。每每到了夜半三更的时候,姑娘总会唤着大公子的名字,被吓醒。
一细问姑娘这是梦见了什么,她又总不说。姑娘本也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这会子,大公子和二房那位的婚事,许是这几日梦魇的源头。
“没事没事,今儿个哥哥沐休吧,我去大同居去看看他。”沈重欢从罗汉榻上下来,趿上鞋子就往外走。
浣纱道:“这雨刚过,路上都滑着呢,姑娘现在出门,小心地不稳。”
“你们几个跟着,我还怕摔了?”沈重欢浅笑道。
于是待几个丫鬟拾掇好,便携着浣纱和怒香几人,往大同居的方向去。
几人小心护着沈重欢出了摛芳居,又绕过内院,踩着石子路儿往大同居的方向走。
才到门口,就见到小厮阿和。
那是薜家公子的贴身小厮,怎会在大同居的后门呢。
“欢姑娘好,您过来是找表公子的?我家公子刚来哩。”阿和凑上来,和气地跟沈重欢行礼。
“薜家哥哥也来了?什时候来的?”沈重欢问。
“来了有一会子。叫奴才在这里侯着呢。”阿和道。
“为何叫你在这里侯着?这可是内院。薜家哥哥可是吩咐了你什么事?”沈重欢这时倒多了个心眼。
那阿和面上似有为难之色,只弯着身子,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公子让我在此处候着,等会子,好去信仁居见见夫人。”
“见母亲?那行吧,你在这里等呗。我去见见重安哥哥和薜家哥哥。”沈重欢道。
从大同居的后门绕进去,穿过大同居后院成片的竹子瘦石,便到了大同居的前院了。
前院干活的几个小厮都是认识她的,一会子,沈重欢的到来,就传到了大同居正屋东边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