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寐约莫盏茶功夫。
无忧撑身而起,举目远眺,见日焱扬灵,水潮漂疾,纷纷翼翼,脑内一时混沌,忙阖目探掌,紧扯了一旁弄无悯广袖。
弄无悯倒不多言,徐徐近身,供无忧倚靠。
隔了半晌,弄无悯这方轻道:“小君可有所查?”
无忧一叹,右掌两指紧掐眉寸,四望顾睐,稍顿,陡地抬声:“夫君可见槎尾偏西是何物?“
弄无悯闻声定睛,少待,唇角勾抬:“为夫这便御风转向,上前瞧瞧,或可再逢旧人。“
无忧解意,掩口胡卢:“夫君可解其名之意?”
“心猱不定,意马四驰。”
无忧樱桃乍破,贝齿尽露,缓放脚挂星槎一隅,取座静候。
半柱香后。
无忧随弄无悯轻扣其腰肢,迅指飞身,离槎登岛;驻足环视,见激浪蹈津崖,浮沫绕足履,又再放眼,却见此岛草木无多,尤显凋敝,唯中心一处,独得一树,轻烟白雾,时聚时散,隐隐见树高万丈,参天而无枝。
“夫君,恐此岛......并非忘归。”
弄无悯目珠浅转,正待启唇,却查无忧绰然举步,倾身向前;弄无悯眉头一攒,闪身直面无忧,两掌扣其肩,稍一使力,却是将无忧携起,反身后转二三来回。
无忧一怔,见弄无悯足下稍定,立时振臂,袖管内瞬得新绿,抽穗绽蕊,匍身前发;无忧细辨,见那物倒也寻常,便是知日宫中时时差遣之菟丝子。
无忧也不多言,结眉见那菟丝子藤丝卷曲,倒似茎下生足,仆走不停;幼黄淡绿,煞有生机。迅指功夫,身前已是密密匝匝一片。
弄无悯眨眉两回,单掌一抬,掌背一推,菟丝子得令,尤似勇卒,一往无前;然再待半刻,突现异状:地面陡起若干竹枝,单株径约一寸,长逾三尺,无花无叶,顶端耸竖,破土疾如箭,击律凶如刃。
无忧见状,身子轻颤,心下暗道:想是有人于此处布阵,若来者轻率,不查不备,恐早为此竹枝所害,轻则足伤,重则命丧!思及此处,无忧抬眉,细辨之下,反是拊掌娇笑:“如此,倒是有趣儿。”
弄无悯浅笑相应,见那菟丝子既密且韧,不但未为竹枝所挠,反是顺枝而上,层层卷绕。
“夫君,现下可否随此先行官深入一探?”
弄无悯唇角微抿,轻声笑道:“小君稍待。干天木在此,其阵其法,岂会这般儿戏?”
“干天木?”
弄无悯朱唇一努,无忧随其所指,眼风一扫远处那参天无枝之木,闻弄无悯徐徐应道:”此木通天。内轮菌而外磥垝,边死边生故而无死无生;砧其边角便可划地而王,拒万物于外;其以扶疏根巧布阵法,集天地之灵,借阴阳之对,风雷水火草木鸟兽皆可使之,入阵行差半步,回天无术!“
无忧闻声重足,吞唾不迭,无暇思忖,耳内便得嗤嗤之声,抬眉再看,那菟丝子不知何故,竟有大片亡于地火,须臾焦黑,古怪甚者,那火限于形,近之方染,绝无牵连。眨眉功夫,菟丝子又添新伤——四方八面,皆有天雷,下喷直击,遭受者立化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