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冶见状,单手扶了敲风弱腕,眨眉之际,闻那双头鸟两声合一,似竭力催发:“当避黑眚!”一言方落,那双头鸟两首尽失,竟是为其口喙自吞;半刻后,两喙相抵,陡现白光,鸟身立灭,尽化轻屑。
“一觞破,八行出!”顾冶轻声喃喃,徐徐紧了手掌,握了敲风一腕,这便直往内室。
“终至此时!”敲风随顾冶柔柔扯着,面若离魂,悲声哀叹。
二人疾步,穿廊转院,到得一处塔楼。登梯而上,至阁顶,顾冶轻按敲风掌背,长叹口气,踱至窗边,探臂于外,见近处重檐烟起,挑角氤氲。顾冶左腕微转,便见一挑角之上,凤凰正吻徐徐振翅,须臾之间,已至面前,清啼一声,张口吐珠。
顾冶缓将那金珠置于掌心,单掌开阖之间,金珠乃化,唯不过一纸鸿鳞。
顾冶这方回眸,见敲风杏腮春雨,心下亦是悲苦,沉声缓道:“此物,你我皆是初见。千岁之前,弄兄托付金珠,声言有朝一日,当有一物,以木生火,传其噩耗。身死之日,便是此书大白之时。”
敲风闻声,已难自抑,感肝肠渐冷,掩面低泣不迭。
顾冶阖了眼目,紧捏书函,本欲上前抚慰,然痛失挚友,又岂是敲风独悲?
二尊相对,心枯而肝液大盛,一时间且哀且惑且怨且忧,全不曾留意塔楼之下,八角月洞门边,赫连雀尾翳身一旁,将顾冶敲风所行所为尽收眼底。
“无怪吾多番探查,从无所获。原是将之藏于挑脚之内。”赫连雀尾心下暗道:“倒也机巧!未设一层结界,未置半分机关,危处反安。”
半柱香后。
顾冶敲风召了顾放怀同赫连雀尾,齐聚养默宫主殿。
“父亲母亲急唤放怀雀儿前来,必是要事!”
敲风目华稍黯,神光却显坚毅,侧目瞧一眼顾冶,颔首示意。
顾冶见状,轻咳一声,低声缓道:“今日之事,关乎吾至交之声名,现召尔等前来,以为见证。“话音方落,已是缓将那书函自袖内取出。
“弄兄鸿书,遗养默宫千年,今日,时当大白。”
“小侄无悯,拜见顾氏伯父伯母。“
顾冶二尊闻声,不由怔楞,抬眉之际,见弄无悯已是落落放脚,直往殿内而来。
“怎得......怎得今日......”
未待敲风言尽,弄无悯驻足躬身,深施一揖,缓道:“既关乎家父声誉,便同知日宫脱不得干系。”
敲风一时无言,反是顾冶沉声诘道:“怎得这般凑巧?”
弄无悯面上未见得意,反是紧紧攒眉,眼风扫过赫连雀尾,稍一摇首,终是叹道:“父子连心,血脉之事,实难言表。”
此言一出,敲风登时落泪,朝顾冶缓缓摆手,喃喃道:“自是如此,自是如此。”
顾冶不便多言,侧目见弄无悯目不斜视,定定瞧着那八行书,心下没来由一紧,手指微颤,缓将之展开。
弄无悯见状,眉寸弥紧,抬声便道:“伯父且慢!”
顾冶一怔,见弄无悯徐徐上前,闻其接道:“事关家父,小侄乞谅,欲私阅在先。”
“弄兄之事,便是养默宫事。千年旧识,何需避讳?”
弄无悯唇角一抖,单掌藏于身后,立时结气。
敲风长叹口气,抬手按于顾冶腕上,转眉前后,瞧瞧弄无悯,便朝顾冶柔声道:“悯儿当非有心冒犯。然其孤掌知日,难享天伦,心下焦急,自是可查。”一语方落,朝弄无悯徐徐招手,“悯儿,你且近前,吾可同阅此书。”
弄无悯闻声,下颌轻抬,垂了眉眼,踱步向内。待近,顾冶吞唾,手指初伸反曲,踌躇半刻,终是将信展开,六目不眨,然迅指之间,三面交对,一时无言。
半晌功夫,顾冶沉声,哑道:“怎会......怎会如此?”
弄无悯面见惊惑,心下反是洋洋,不由暗道:实乃天助!
顾放怀同赫连雀尾急急上前,夫妇二人见那红纸八行,全无一字,亦是怔在原地,不知所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