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尾,”目荣华站起身来,俯身看着有尾,“青姬夫人跟卸甲..”
有尾知他所指,不待说完,便道:“爹娘之事,自有处置。”
“只愿你平安,莫陷身于险,莫溺心于恨。你吩咐的,我自当做到。”目荣华言毕,伸手轻抚有尾发髻,原想探身下去一近芳泽,却终弃了此念,转身走了。
有尾这才将怀中书信取出,默诵于心:
“青姬,知你深陷知日宫,我心疚恨。然此为非常之时,待我料理手边大事,自当与你团圆。吾女机敏,日后由她代为通连。你且安心留于宫内,欢聚指日。”
有尾将信反复读了数遍,确信其中并无暗语。须臾间,已安坐马上。有尾忙将信塞入怀中,跟着采买队伍继续向前。
当天回返知日宫,有尾将卸甲书信转与青姬夫人,之后便返了敛光居。有尾心知若金乌丹一事散播四方,必有他妖来犯知日宫,自己到时会受何牵扯,而弄无悯又可否力保知日宫如常皆未可知;然若非如此,遑论愚城,连弄无悯对自己是何心思都无法探明。这般下去,耗时费力,倒还不如赌上一赌来得畅快。
有尾想得乏累,忽地念起那妾鸟花,忙进内堂将锦盒取了来,一打开,那花立时飞至眼前。
“还是未能解开,到底那日是何人留了口信?”有尾细想,“听目荣华之言,他今日方知青姬夫人之事。那留信之人可是弄无悯?若是他,又为何如此?”
有尾扶额,一手将那妾鸟花捉住,将花蕊凑近唇边,一字一顿道:“弄.无.悯!”片刻,便觉此举甚是无聊,自顾自傻笑起来,将那花置于一旁,想着入夜定要听妾鸟用古怪嗓音叫一声那名字。
有尾觉得疑问繁杂,索性不再细思,她将手伸入怀中摸索,竟掏了个银器酒壶出来,壶呈月牙形,有尾将鼻子凑近,“这麻市街当真繁华,连这胡人制的果酒都有。如今情形,还是一醉解忧方为上策。”言罢,已是对上那酒壶口豪饮起来。
这果酒初入口甘甜清冽,果香四溢,不消一会儿却有辣喉之感。有尾待知酒劲十足,却已贪了过多。她想着站起身来,陡觉天旋地转,脚下一软又瘫在地上,身上毫无气力,脑中更是混沌,索性席地而卧,弹指便入梦乡。
入夜,那妾鸟花未得金线裹缚,又未收入锦盒,早已化形。妾鸟停在有尾头侧,冲有尾啼叫几声,有尾睡得正香,哪听得耳边尖利叫声,不耐烦打手一扫,复又睡去。
妾鸟见此,扑棱着翅便往屋外飞去。
弄无悯正在怀橘宫打坐,突感空中微小震动。弄无悯心知有人闯了宫外结界,本想着又是燕乐深夜前来,想它试个几次知难便返,谁知那震动不止,如此十数次,弄无悯无奈睁了眼,右手一挥,就见眼前已是宫门景象。
“妾鸟?”弄无悯见状,心下生疑,手指稍动,宫门自开。
妾鸟迅至弄无悯身边,吱吱啼叫不停。
弄无悯取了妾鸟便来到院中,得月华珠华交映,就听妾鸟厉声道:“弄.无.悯!”之后便安静踱步至院角,既不言语也不啼鸣。
弄无悯心下稍动,一袖便将妾鸟卷起,驭气飞出。
待弄无悯携妾鸟来到敛光居门外,只见大门已开,弄无悯缓缓而入,还未行几步,就见有尾躺在正堂地上,毫无动静。
弄无悯急急奔往探看,一手靠在有尾鼻尖,见气息尚稳,又摸摸有尾额头,见温度无异,心中不明。
此时有尾倒是睁了眼,恍惚见弄无悯就在身边,有尾吃吃一笑,“弄无悯?你.为何.在此?”
刚一开口,弄无悯已嗅到满嘴酒气,旋即站起身往四下看看,这方见一酒壶藏于角落,他将两眼一阖,摇头叹气。少顷,又转向有尾,手掌向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稍稍一曲,就见有尾悬起腾在半空。弄无悯见有尾搔了搔头,翻了个身,又睡死过去。他陡觉自己所为当真可笑,嘴角倒有一抹笑意,抬脚径直往内堂行去。而有尾仍是悬在半空,毫无知觉跟随弄无悯浮着往内堂里去。
进了卧房,弄无悯也不动手,眼风往床上一扫,那枕头便自行摆的端正。他将手一挥,就见有尾直直往床上一移,又平稳落于床面,之后那被子如有神般径自盖于其身。
有尾似觉躺得舒服,浅笑,又将脸埋进薄衾,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弄无悯心知有尾来历存疑,身上亦负良多秘密,此时酒后真言定然可信,只是他自感此时此地不可久待,且趁其酒醉诱其心声绝非良善。弄无悯默默退出屋子,又将屋外妾鸟安顿,手再一挥,烛火已熄,黑暗降临那霎,弄无悯已是足不沾地出了敛光居。
“如此良机,你却连我真实来历都不做盘问,果是傻子。”有尾在床上喃喃,又将被角掖好,这才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