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很耐心地跟他说:“你睡了一个多月,老树精天天来看你,山神日日送来清露,连龙云骄都来守了你半月。你睡着时,越海的鱼虾都没了精神,海浪都拍不出水花……”
勾陈能想到的可以安慰楼越的东西,大概只有越风山的山水四季了。
楼越静静听着,良久,终于说话。
“我爱上了自己的师傅。”
“报应不爽,师傅不要我了。”
“我是不是特别龌龊?不顾伦常,不尊师重教……”
勾陈听得一惊:不会还没醒吧?!
勾陈伸去又要去摇楼越,手差一点就惯性的要把人搂过来。
这一个月,勾陈几乎日日抱着楼越。
勾陈有些僵硬地把手缩回来。
楼越凉凉叫他一声:“陈武。”
既能叫他陈武,说明醒了。
勾陈应了他一声:“我在。”
楼越失魂落魄:“你看不起我罢?”
勾陈庄重答:“不会。”
楼越悲凉:“被师傅抛弃,像我这样的徒弟很丢人罢。”
“从前我说要改姓紫,紫华说我数典忘宗,我当时就该明白,不敬宗师是要受报应的。”
“我练剑从不偷懒,镇海从不喊累,受了伤不叫疼,伤心也不哭,紫华说的男子汉该做的,我都做了……”
“他说走就走,拿没用的海螺哄我,一走就再也不回来,现在还断了师徒契,他是不是嫌我不够争气?”
“你告诉我,做一个楼灵,到底如何才算称职?”
楼越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大多是自责的话。
他一肚子的心事从未跟人提起。
跟旁人不能提,亦没有机会亲口告诉紫华,他的心意连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一份爱卑微到连言语都不能承载……楼越遇到青华这个师傅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勾陈也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说心事。
从前青华追紫微的那会,倒是听青华说过不少,但青华那种捶胸顿足和楼越的沉静郑重不同。
如果说青华说的心事是少年不识愁滋味,那么楼越说的心事便是字字泣血。
勾陈听得很认真,心里五味杂陈,还夹杂着莫名的酸楚。
夜幕降下后,勾陈念起《勾陈心经》助楼越入眠,然后一个人坐到镇海楼顶数了一晚上星星。
他勾陈出生便与武结缘,仿佛天生的孤汉命,连亲兄弟都跟他不亲。
紫微出生的时候,他曾抱着紫微爱不释手,自从紫微从他几个兄弟中被挑去应劫,他这个本该扛起应劫之责的长子却再也无法逍遥和理所当然地当那个看起来显赫无比的天帝。
他的帝位是紫微用自己的血肉和万年的封神苦刑换来的。
一万多年,紫微受难的一万年,他一直看似没心没肺地当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帝,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心中除了弟弟没有半分其他挂念。
从前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何情爱能让人深陷到不顾性命和伦常。
现在他也很难想明白,到底何为情爱。
他数了一晚上的星星,越想越不明白。
怎能想的明白呢?别说情爱,他与楼越连兄弟都算不上,他为楼越做的,又有哪一样是合上纲常算着值当?
楼越可以坦然地和勾陈谈起紫华,便和勾陈的话也多了起来。
勾陈一直很好奇楼越到底能不能记得三岁前见过的自己,便问楼越:“十七年间,越风山一直只有你和紫华,旁人都没有?”
楼越面无表情道:“刨去山神、老树精和那些来来往往的香客,是。”
勾陈:“紫华是你的亲师傅,你为何会对他……?”
楼越眼波深沉,“不知道”,停了一下,“自我懂事起,就已经对他那样了……”
勾陈越听越惊悚:“从你懂事起?你懂事时才多大?当真知道自己的心意么?”你会不会误解了自己对师傅的感情?
楼越:“我六七岁时就独立镇住越海,十岁起越海再无敌手。”
勾陈心惊:“凡间六七岁的孩子只会哭着要糖吃,你怎就?”
楼越忽然轻笑一句,“许我六七岁时能镇海,许我十岁要顶天立地,就不许我早有有念想,这就是你们的逻辑?”
勾陈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一直追问楼越小时候的心志,是想评估自己给楼越输的那四十年修为到底有没有像青华说的那样揠苗助长和帮倒忙。
眼下看来,小孩儿早熟至此……他勾陈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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