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这时候才知道江东左军在沧南大捷之后又取得全歼虏兵近千人、获级近千颗的大胜,这对跟随杨照麒以来,即使高阳受此重挫,内心却依旧骄傲的吴天来说,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
若说一次大捷还有幸运的成分在内,江东左军以三千新募之卒两次取得获级千颗的大捷,绝对能说是近十年来对东虏作战最出色的部队了。
折服军人、折服武官最简单的就是将实实在在的战绩摆出来,武人相对读书人要粗鲁、不讲虚礼,但是粗鲁也有粗鲁的好处,就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肠。
吴天将津海、青县仍坚守诸寨的情况也跟林缚细说了一遍,晋中勤王师提督、参议、镇守等级别的高级将领几乎在高阳会战中给一扫而空,被俘的也应该不少,只是这时候还没有将领叛将的消息——这个情况也很有可能生,吴天等人也担心这会牵累到晋中兵残部未来的出路,毕竟朝中没有人会替他们这些晋中兵残部说话了——津海、青县仍坚守诸寨的晋中兵残部总数约三千人,以涡口、长芦、青齐三寨人数最多,三寨兵力加起来差不多有两千人,三寨相距也不远,彼此间不仅联系紧密,还能协同作战、御敌。
吴天归涡口寨后,魏中龙仍然怀疑林缚的用心,但是也无法拒绝对接受江东左军的粮草资助。对于那些不清楚朝廷争斗幕后、只将高阳惨败的仇恨完全寄在郝宗成、东胡人身上的下层武官跟普通晋中士卒来说,对两次全歼虏兵、又大胆挺进燕南的江东左军是极热切欢迎的。
涡口寨本是堡寨,平时只居住周氏宗族的三四百来口人,秋收后存粮还算充足,但是战后避入涡口寨的乡民、官兵总数过三千人。虽然避难的乡民也带入部分粮食,关键是杨一航、吴天、魏中龙带入的晋中兵对存粮的消耗最大,使涡口寨存粮很快就陷入难以支撑的困境。
涡水跟淮河中上游的主要支流涡河没有什么关系,涡水是横垣在津海县南部一支河流,入海口才有两百余步宽,算不上什么大河,但是在百余年前初兴海漕时,连通卫河的涡水则是河间府北部最重要的一条通海河道。用海船运来的漕粮在津海移仓换河船驶入涡水、卫河再进京畿诸县,这最后一段水路只有最后两百余里的行程。
涡口寨就位于涡水北岸的入海口子上,还能从石筑海塘、堪比小城规模的涡口寨上看到百余年前海漕初兴起的盛景,很可惜海漕兴起的时间很短就给废除了,涡水河道也久废无人治理,通航能力很有限,但是涡口寨仍然是山东北部以及燕南地区的沿海府县走海路进京畿的一处重要中转站。
只是战乱使涡口寨镇的繁荣一时间都烟消云散了。
通过两翼的掩护,借着拂晓时分将明未明的昏暗,林缚通过骡马驼运、独轮车推运,向涡口寨运入上千石米面、上万斤冻得跟冰驼子似的猪羊牛马肉以及大量的药材、箭支等补给。
什么漂亮话都是虚的,都是假的,实实在在的物资援助才是最真实的,最可靠的。大量的物资运入涡口寨中,便是对林缚抵触情绪最严重的魏中龙也闭口不说什么了。
燕南入陷,除坚守的坞寨,村庄、城镇的粮草都给东虏几次洗掠,涡口寨能从外面获得的补给极少。杨一航、吴中、魏中龙部进入涡口寨后,就毫不犹豫的接管寨中一切,粮草也严格控制起来,普通乡民最初每日给半斤口粮,到现在已经减少到一日一顿粥的水平。寨子有些还稍有姿色的女人为了不挨饿,为了从士卒那里获得半斤口粮吃一顿饱饭,时常不顾廉耻的脱下裤子给搞一回。
对下面士卒的这种龌龊事情,魏中龙也是争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此战过后的出路呢?
便不是战时,京畿燕南粮荒时,米价也高达二三十钱一斤的水平,肉价更是贵到惊人的地步。江东左军一次就给涡口寨补入近上万两银子的物资,吴天过去联系,也压根儿没提收编的事,魏中龙又怎么能再拒人千里之外?至少江东左军对联兵一事是表达出充分诚意的,至于战后何去何从,那也只能到战后再说了,便同意杨一航、吴天他们的意见,邀请林缚入寨一叙。
同时长芦、青齐等寨也派出代表到涡口来见林缚。
涡口寨中就像是获大胜、过大节一样,普通士卒、民众更是将林缚的到来当成天降救星。
看着满寨给饿得浮肿、骨瘦如柴的寨民、士卒——士兵还好一些,毕竟要保证士兵的作战体力,口粮要比普通乡民高许多,但是也很有限——林缚心里也有所不忍,内6的坞寨且不说,涡口寨据海堤才两里许,特别是中后期,虏骑对津海的封锁并不严重,从京畿西或山东北部完全有条件往涡水输送补给,只是满朝官员似乎都故意看不到还有晋中兵残部在这里坚守似的。
郝宗成啊郝宗成,在走进涡水寨的时候,林缚念叨着这个名字,还没有见面,就又竖了一个大敌,林缚对自己竖敌惹祸上身的本事也甚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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