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也管不了太多,六十卒之的都卒长还是值得信任的,拔营出以是六十卒为基本单位,又不是走队列,走散收拢、走散再收拢,反反复复几个轮回就会有成效。
从河口以及西沙岛募集的新卒是值得信任的,便是出现掉队,只要注意沿途收拢,不用担心他们会故意逃散。倒是在北岸招募的新卒底子差、心思不稳定,虽然给打散混编,约束他们还是要动一番心思的。
林缚赶过来,便让放兵甲。周普率第二营六百新卒领过兵甲拔营先行,沿石梁道右岸北上至野人渡。
野人渡已经出了古棠县境,是刘安儿部与江宁驻古棠北守军的缓冲区域。
林缚并不介意与洪泽浦的农民起义军前哨打两战,再说从野人渡借道去维扬府,能节约一天的时间,道路也不差,是横穿连接东阳府与维扬府的驿道。
曹子昂、赵青山、宁则臣三营依次拔营出,林缚则亲自率领第一营六百卒最后。既是殿后,也是收拢掉队新卒,更要用骑兵在两翼侦察,寻找可能吃不住辛苦、故意走散的逃卒。
天寒地冻的,田野里除了刚冒头的冬小麦苗外,找不到什么吃的。只要走出江宁府,跟着大队前进有饱饭热菜吃,就算再辛苦一些,就算放松监管,想逃跑的新卒也不会有几个了。
天阴沉着还是没有一丝暖意,北风呼啸,林缚骑在马上,与张玉伯、柳西林、赵勤民等人告别。
顾盈袖上山进香的车队业亦返回,月儿跟小蛮会随她们车队一起坐船回江宁去,林缚看了一眼停在远道上的马车,心知她们三人正坐在马车子里掀帘子看向这边,他轻夹马腹,朝张玉伯等人抱拳说道:“后会有期了……”轻勒缰绳拨转马,沿着冻冷的泥路往北行去。
虽说秋漕暂停下来,但是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启动,孙敬轩与西河会众大部分人都要留在江宁待命。孙敬轩看着远去的营伍,为林缚此行北上的命运有些担忧,心想以林缚的性子,率军北上,多半不可能满足在外线游击,只是带这样的队伍闯进内线,万一与东虏铁骑接战,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孙敬轩昨天夜里与林梦得商议定,西河会的船跟人只负责随行到德州,从德州过去就太危险了,而林缚又决定在德州囤备军资,是摆明要进闯进内线去啊。
孙敬轩看了看天,阴云密布,这天变得也太早了,谁知道这世道会怎么变化呢?
此前张玉伯、柳西林将一营马步兵调来替林缚在北岸招募民勇、约束新卒,饯行过,便与赵勤民、顾嗣元等人一起随军坐兵船回南岸去。
渡口有西河会的渡船,孙敬轩看着林家七夫人的车队,知道林缚的两个女眷及随行护卫也在车队里面,派人过去问她们要不要过江去。
这会儿,朝天荡里驶来一艘船,孙敬轩见是会里的快桨船,他宅子里的老管事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站在船头招手让他过去,孙敬轩不知道宅子生了什么大事,吓了一跳,忙走到码头边。
“小姐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回西河老宅看望老奶奶去。昨天夜里带了四个人,要了一艘乌蓬船就想走。让我撞见,还拿这话来蒙我,当我老糊涂了。你说我这把年纪给她一个毛丫头绑了手脚,直到早上陈四买菜回来才现。你说这疯丫头,不要闯出什么祸事才好……”老管事又急又怒,说话也颤颤微微的,说着说着,火气就对着孙敬轩了,“女孩子家,性子这么野,闯了多少祸事,夫人在的时候,可不会这么放纵她。”
“等她再回江宁来,我叫她给你头赔礼……”孙敬轩心想着女儿昨天夜里就走了,这时候派人追也来不及,希望她是去追文炳了,也没有精力再操这个心思,只是好言安慰老管事,女儿的心思,他也搞不明白:之前死活不肯嫁,这时候跟过去做什么?
之前,外面议论顾悟尘会将女儿许给林缚,长久以来都未见动静,多半是顾家人嫌林缚的地位低了,顾悟尘也有限制林缚的用意;倘若林缚这次能侥幸再立战功归来,顾悟尘要想限制林缚就难了,除了嫁女儿,顾悟尘还能有什么上策?
一个下九流的河帮女儿,凭什么跟朝廷大员的千金争金龟婿?
孙敬轩想来想去,就觉得脑子胀,所幸西河会以后要交给敬堂那一房去继承,过两年等局面稳定了,就直接让文耀来当这个会得了,自己带着婉娘回老家去,找个人家嫁了,省得她动这个心思、那个心思!
孙敬轩待七夫人的车队上船来,过去请安,船回南岸去,在船后朝天荡给寒风吹得白的水面打着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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