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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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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卢云也流下了泪水。失望的人间失望的天下谁也找不到一个答案。

即使卢云在此他也无能为力。

人潮如大水消退退开了正统军设下的界限没人知道他们会去到哪儿只知道这些人已如乌合之众即将烟消云散。

眼见饿鬼后退了各部将帅莫不松了口气正要下令推进却觉旷野间还留下一个人。

小小的孩子面向着排排森严的标枪看他个头好小怕比阿秀的年纪还小了点却不知是走失了、还是没了爹娘一时捂住脸蛋只在呜呜哭泣。

十万大军面面相觑全都停下脚来。众参谋互望一眼只想找个法子把他吓走高炯大声道:小孩儿!跟着你爹娘走!别赖在这儿!那孩子哭道:我没有爹娘燕烽厉声道:那也不能赖在这儿!快走!那孩子哽咽道:肚子饿他擦拭泪水慢慢提起脚来朝京城方位踏出一步。

不知不觉间人人耳中都听到了一声

百万兵马不觉身子一晃向后退开了一步。千万饿鬼也觉异状了他们一个又一个停下脚来凝视那孩子的背影。

这一步宛如天神下降震动了北国大草原。离众而出的孩子他背对同伴面向京城虽说脚步蹒跚还是勇敢面向万名死士慢慢便已逼临了镖枪栅栏随时都能闯过去。

小小赤脚离地而起正要再次踏上泥草地突见一枚弓箭自天急降从那孩子面前坠落与身子相距不过毫厘。那孩子吓了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停下了。这一箭意在警告只消那孩子再踏一步下一箭便要射到身上绝无宽饶。

那孩子浑身抖不敢稍动。城头上的卢云、阿秀、胡正堂乃至于城下的徽王爷、德王爷北关勇士人人目不转睛都等着看那孩子的下一步他会进?还是逃?

万里江山皆静默人人都在等候他的决定。那孩子眼睛红红的他回头瞧了瞧同伴抬头望了望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肚子饿饿的脸上脏脏的面前的儿童没爹没娘、手不会写、嘴不能说他什么都没了可是他不必害怕因为世上还有一个人会怜悯他、宠爱他、照顾他他的名字是

皇上!孩童放声哭叫抬起了右脚跨过了正统军的栅栏。

轰隆瞬息之间江山震动了社稷动摇了这一步踩痛了天下国家即便一代真龙在此也不禁色变震恐。

奉本朝律法!来人不得越界!、奉吾皇圣旨!命尔退!

呒呜、呒呜唢呐高鸣满场将士如临大敌但见前方校尉驾马奔驰后方箭手全数开弓刀如林、箭如雨百万将士厉声警告那孩子却是置若恍闻只管挺起胸膛、大胆越界而来他什么都不怕他只要找到他的皇上。

北关死士深深吸了口气握着大刀的手微微抖人人转头回望本阵等候上司号令。

正统军失守了他们压不住场面。第一个人越界而来很快便有第二人效法最终大批饿鬼都会追随那孩子的脚步一齐跨界走向京城。

巩志低低叹了口气他取来了一柄铁胎大弓交到伍定远面前。

今时今地镇压全场的是一股杀气任何人敢越雷池一步立斩不饶。倘使放过了这名孩童其余饿鬼便会跟进。百万勤王军尚且镇不住他们何况是十万正统军?到时双方硬碰硬之下正统军绝无胜算。

饿鬼不是傻瓜他们会见机行事。伍定远若让人觉是只纸老虎京师便守不住了他的妻女都在城里身为人父身为人臣他不能让饥民闯入城中他必须镇住灾民。

阜城门下的魁梧身影一动不动他凝视幼童的身影容情肃穆。城头上的卢云、阿秀城下的勤王军、正统军人人都等着看他如何应变。

在千万人的注视下伍定远呼吸极缓他慢慢伸出铁手握住了弓柄。

阿秀吓了一跳万没料到伍伯伯真准备射杀这名孩童了。他与胡正堂对望一眼心里满是彷徨其余将士虽觉不忍却也不敢上前相劝。

没法子伍定远若不这般做却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放饿鬼进来?当此一刻人人都得选边站这就叫朝廷与怒苍壁垒分明。

伍定远拉满弓弦压抑呼吸慢慢瞄向了越界孩童阿秀、胡正堂都闭上了眼不忍再看。卢云的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只在凝视故人的一举一动。

猛听嗡地一声伍定远放箭了飞矢破空那孩子也缩起了颈子正闭目待死间猛听咦地一声四下满是惊呼讶异那孩子呆呆睁眼觉自己好端端地站着非但未死甚且毫无伤。这一箭竟只从他身边掠过钉入了脚边泥地。

刹那之间千万饿鬼爆出欢呼伍定远失手了来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卢云心下雪亮这是故意的。一代真龙武功何其之强射杀一名小童岂有失手之理?不想可知他不忍为之。

希望之光再次燃起一个又一个饿鬼转向东方第一排大人们双手交握组为人墙一个个追随那孩子的步伐转朝京城方位迈步而来。

此例一开天下皆动看伍定远不忍下手守城兵马却该如何是好?北关死士深深吸了口气人人回过头来凝视伍定远。口中虽未言语眼神却道尽了一切。

情势急转直下众参谋对望一眼高炯沈声道:我来。从背后解下弓箭还未拉弓却给巩志拦住了他摇了摇头道:不行你射不管用。

正统军有其规矩逢得变故危难职级高者须得身先士卒以示负责。看在场将官之中谁能比伍定远职级更高?他若不忍杀之便不该假他人之手。倘使他自觉这件事既腥且臭集天下骂名于一身他凭什么要属下担这个罪过?

最后一回机会再不能失手。巩志取来了一枚箭矢道:大都督请。

伍定远开始抖了饶他真龙之体身负万斤之力此际手臂却震颤不休巩志使了个眼色高炯等人尽皆行来一同搀住了伍定远巩志更站到上司身侧陪他一齐拉出了满弓。

巩志的心意很明白他要陪大都督一同下海这个罪过伍定远一个人承担不了。

伍定远喝喝喘息几番使力却都拿不住弓矢。余波所及带得巩志左摇右晃连站也站不稳了。眼看饿鬼越聚越多那孩子走得更快了北关死士却殊无举刀之意人人低头垂手毫无斗志偏偏大都督硬是拿不稳小小一枚弓矢众参谋惶惶不已正想着如何劝说突然后方传来一声大吼:伍定远!

蹄声隆隆百来匹快马簇拥一名亲王疾驰而来正是勤王军大都督到了他驾马闯入正统军本阵怒道:伍定远!你说得一口好兵法!什么战阵之中宁死不负落单弟兄!你自己说!正统兵纪第二条是什么?

徽王朱祁驾临本阵破口大骂正统军上下岂容外人造次双方已在推挤叫嚣徽王爷隔在人墙外大声道:伍定远!将者卒之先!朝廷打了十年拾掇不下一个小小的怒苍山就是因为你这混蛋!你的下属个个杀人如麻你还在这儿装好人、假惺惺、学那妇人之仁?你还有脸去见为你战死的弟兄吗?

将者卒之先。身为全军大将不能身先士卒则军士惑矣。不能鼓舞三军反夺其志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焉能不败?

饿鬼们越逼近了人人脸上含笑带着光辉希望北关勇士则是噤默以对犹在等候上司的号令。一片吵嚷叫骂中伍定远突然叹了口气道:算了。

高炯等人微微一怔还待要说巩志却拉住了同伴示意众人向后让开。

伍定远沉默半晌慢慢提起了大弓拉满了弓弦对准那名孩童。勤王军将士见状莫不大声喝彩:好样的!不愧是当今武神!果然是天下人的榜样!高炯等人怒火上升将一干闲杂人等驱赶出去巩志则是一语不默默侍奉在旁。

地狱之门开启了。阳光照下晒在身上暖呼呼的伍定远眯起了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正要松开手指陡听远方传来一声叫喊:伍——捕头!

伍定远浑身震动这熟悉之至的嗓音彷佛出于一位故人之口他张大了嘴猛听崩地一声大响弓弦松开这箭还是离弦而出了。

伍定远啊地一声声音带着痛楚眼看来箭势道刚猛便要将幼童钉死在地说时迟、那时快天外飞来一条马鞭卷住那孩童一拉一扯将之抛上了天。那孩子还不及放声哭叫半空伸来一只臂膀已将他稳稳抱住。

来箭射了个空钉于地下直没入羽足见箭上所附真力何其浑厚。众人大惊失色还未说话却听人海里传来苍凉嗓音低声道:伍定远。伍定远愕然抬头却见鬼海中立着一匹青骢马体态巨广驮负一位十尺神将。众将齐声呐喊:陆孤瞻!

陆孤瞻现身了他骑于马上背对人海于千钧一之刻抛出马鞭救下那孩童的性命。

来人!徽王爷拍马奔驰厉声道:拿下陆孤瞻!

怒苍元老现身众将再无一分犹豫人人声呐喊或驾马、或拔刀便要群起而攻之。

大军即将合围陆孤瞻却是不以为意。只见他怀抱孤雏立马于战地正前俯身遥问:伍定远八十三之上再添一数可知为何?

伍定远张大了嘴竟是为之语塞陆孤瞻笑了一笑自问自答:不过是多杀一人而已对么?伍定远慢慢低下头去面色转为青紫似想说些什么偏又说不出话来。陆孤瞻凝视他半晌随即掉转马头便已自行离开。

徽王爷大怒无已:姓陆的!你有话要说冲着本王说!别对着伍定远说三道四!取起宝胎铁弓拉了满弦便朝陆孤瞻背心射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徽王爷娴熟兵马这一箭竟是又快又急陆孤瞻却是一无所觉堪堪便要溅血受伤忽然一枚飞箭半空横来嗤地一声先将徽王爷的长箭射落随即第二箭来当地大响竟已射破了徽王爷的护心镜。

看来人如此神射先截箭、后射人众将愕然半晌随即齐声怒喊:火眼狻猊!话声未毕阵外铁蹄隆隆雪泥飞溅之间双骑纵马过来一左一右护住了陆孤瞻。

反击!巩志大喊一声高炯、燕烽等人快手取箭嗤嗤连声搭弓、弯弦、瞄射举动快绝赫然便是连珠箭的本事。徽王爷嘿地一声便也提起了弓箭背后百名亲兵不待主官传令便也弯弓搭箭射出了大批箭矢。

勤王正统双军并力威力岂同小可?只见快箭飞来宛如满天花雨。马上双将不甘示弱立时拉满弓弦虽只两人双弓弦上却各搭十二支长箭嗡地一声快箭振弦破空径与朝廷众将对射。

两边箭矢交穿而过嗤嗤连声朝廷将领的箭矢竟然半空受截一一坠下敌方非但准头惊人连取箭射的功夫也过人一等。高炯自己也是神箭手如何忍得?嘿地一声反手探入箭壶还不及掏出箭来猛听破空大响竟又是二十四箭当空飞来。

当当铿铿火花四溅正统军上下提起盾牌护住了门面。此番两军隔空对射怒苍虽只二人在场却已大获全胜。双骑睥睨远走众将咬牙去看却见马蹬上的小腿浑圆修长马鞍上竟坐了一对西域美女二女高鼻大眼端得是姿容艳丽。一片错愕间却听徽王爷大吼道:骑兵出征!

轰隆隆!轰隆隆!大批铁骑分四面包抄正要将一干人等拿下女将持弓搭箭又是一箭凌空射来。看这箭去路古怪竟是朝天而去巩志心下一凛急急大喝:保住帅旗!

巩志迟了一步话声未毕一面布旗已自天飘落正是全军视为性命的正统军旗。

这帅旗向是军中第一要紧物事旗在人在旗落军亡。眼看帅旗落地人人倍感屈辱正要上前拼命敌方出手更狠嗡弦再响又出了一箭众将激动大喊:日月旗!

日月王旗要倒了全场惊惶呐喊都要拿性命去救千钧一之刻燕烽急急把旗杆放低了一尺咻地一声来箭射了个空总算保住王旗不失。

怒苍女将欺上门来是可忍、孰不可忍?刷地一声高炯盛怒拔刀厉声道:正统军!

冲啊!肉搏大战开打但听杀声大起步卒冲出阵来第一列北关死士更是奋勇直上突然饿鬼阵中飞出大批箭矢射住了阵脚随即鬼海中一面旌旗行走而来旗面白底绿字大书:江东帆影陆。

江东子弟兵现身这只军旅约莫两千余人全是陆孤瞻心腹兵马一路守在鬼海后方沿途保护照拂如今总算现身出阵了巩志扬起令旗朗声道:投石机!

令旗挥落兵卒纷纷斩绳只见天外飞来千斤大石轰地一声、又是一声四下泥沙激溅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深坑江东箭手纷纷驾马闪避怒苍两名女将也是急急拨转马头盼能逃回西方人海之中高炯怒道:抓住这两只雌的!血祭正统军旗!

投石车是及远兵器弓箭射之不到马军攻之不着在飞石掩护下正统军左右包抄眼看便要擒下怒苍女将突然破空声大作远方飞来一只金瓜锤通体巨大重达百斤一路飞越人群重重撞上了一辆投石车投石车受力倒塌缓缓右斜撞上了第二辆轰隆巨响中接连撞倒了十来辆。一时间绳索崩断三巨石反向抛射飞入了京城之中。

来人如此神威正是陆孤瞻亲自出手。金瓜锤重达百来斤他却能抛掷自如正中鹄的一连放倒了十来辆投石车。

轰隆!轰隆!轰隆!巨石划过弧影先后坠入京城不知压毁了何处民宅内城登时起了骚动胡正堂颤声道:秀哥石头像是朝学堂飞去了阿秀大喜道:真的么?

正振奋间城下巩志却是暴怒无已厉声道:火枪手上前!预备号令未下一道飞箭扑面而来正中肩窝狠狠将他射下马去。

倒了!倒了!饿鬼欢声如雷一个个越过防线正要奔向京城突然人影闪动一条大汉挡到了万军阵前兔起鹄落举脚一踢挑起投石车底梁随即俯身弯腰单臂握住十丈楠木喝地一声大吼横排狂扫而来。

救命啊!楠木迎面扫过饿鬼们哭叫退散如大海退潮巨木再次横扫全场。这回江东军马当其冲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眼看便要给打死百来人砰地一声陆孤瞻奋力上前双手奋起硬生生接下这根巨木。

伍定远出手了也只有他这般武勇神力方能单手提起千斤巨木挥击自如。

哼!伍定远容情忿恚宛如西楚霸王把铁掌一推楠木压上老将胸前逼得陆孤瞻倒退了一步。

伍定远对上陆孤瞻一是真龙之体一是怒苍元老却是谁胜谁负?

喔啊!伍定远大吼一声气涌如山轰隆一声大响手上紫电出震得陆孤瞻连退三步伍定远毫不放松提木拦腰挥过轰隆再响巨木扫上陆孤瞻的右腋打得他脚步晃荡险些跪倒下来。

陆爷!江东子弟兵大惊呼喊一个个急急抢上紧抱楠木盼能为陆孤瞻援手。

楠木长达十余丈援兵越聚越多足达四十人这批将士长年追随陆爷皆是武艺高强之士都有百斤之力。一时之间双方宛如拖勾拔河这厢陆孤瞻带领江东四十豪杰紧随在后那厢却只伍定远一人。众豪杰声喘气竭向后力盼能将一代真龙拖入己方阵中。

一——二——诸人同声出力众志成城之下伍定远脚下隐隐晃荡竟给拖了过去江东四十豪杰纵声欢呼霎时一股作气齐声再喊:一、二

三!伍定远厉声回应单臂横推巨木向旁扫过四十名江东子弟啊地痛喊人人脚步踉跄站得近的虎口破裂鲜血长流站得远的飞滚而出跌入西方人海之中。

一代真龙名不虚传伍定远以单臂抗击四十名高手轻取全胜。只见他深深吸了口气左臂倒提楠木霹雳一声大吼:陆孤瞻!

千斤粱木夹带风雷之威当头砸来陆孤瞻实在不敢硬接赶忙向旁侧让伍定远微微吐纳半空变招巨木拦腰扫来陆孤瞻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急急向前一扑趁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再次抱住了巨木。

砰地一声大响陆孤瞻痛得面色惨白此刻江东将士尽给震退只剩他一人双手紧抱巨木与伍定远的单臂僵持。

陆孤瞻不能退。在场高手中只有他能挡下伍定远只消他退后一步江东兵马一泄千里溃不成军届时千万饿鬼何去何从?为了天下的一点生机他须以毕生勤修苦练的内力压住一代真龙的无上气势。

陆孤瞻!伍定远放声怒吼:日月旗当前你如何不跪!深深吸了口气左臂扬起崩开了陆孤瞻的手掌随即倒提巨木当头砸下。砰地一声大响陆孤瞻双臂成十硬生生接下这开天辟地的一击。蓦地双脚脱力竟已跪倒在地。

陆爷!江东兵马见状大惊纷纷拉弓放箭盼能逼开伍定远正统军却提起盾牌抢前护卫北关死士更提刀出阵将敌方驱逐开来。

砰地一声、又是一声巨木连番击打伍定远似有满腔怒气无处饶那陆孤瞻功力运行已至极点却无分毫招架之力。连番重击下慢慢已倒地不起任人宰割。伍定远殊无宽饶之意仍是一棍一棍朝背脊狠打一时间鲜血飞洒上身衣衫尽裂露出了一幅猛虎刺花却是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此情此景已非高手过招而是午门杖刑。阿秀与胡正堂城头观战不免又惊又怕万没想到平日寡言慈善的伍伯伯也有这残忍之至的凶神恶貌。

伍定远已有杀人之志凭他的真龙之体便要杀尽这两千兵马也如探囊取物只是他无意大开杀戒他只想找个人祭旗。那便是江东帆影陆孤瞻。此人是敌方士气之所系唯有在天下人面前将他活生生打死血祭王纛方能震慑千万饿鬼逼得他们溃散奔逃。

伍定远神威凛凛打得怒苍老将俯称臣三军士气大振但听徽王爷高声传令:全军上前!拿下乱党!百万大军高声答诺转眼间正统军、勤王军诸军如潮水般反扑而来大批饿鬼哭叫奔逃江东子弟虽想上前阻挡却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人为刀徂、我为鱼肉饿鬼们哭得哭、叫得叫东滚西爬陆孤瞻也倒在地下口吐鲜血。堪堪全军覆没的一刻敌楼上传来沉重呼吸声阿秀急急回头过去惊见那位无名大叔提起了一柄剑看那剑鞘黑黝黝的不免让阿秀大吃一惊骇然道:这这把剑好眼熟

确实眼熟阿秀家里也有一柄剑也是这般黑黝黝、亮晶晶。正诧异间猛听刷地一声兵刃破空声大作无名大叔抽剑离鞘光芒刺目耀眼逼得二童遮住了眼睛。

剑身燃起熊熊白光皎如日月但见无名大叔振臂急抛手中长剑宛如彗星横空脱手飞出。

长剑划破了天际连飞数里直向战地而来城下却仍打得天崩地裂上上下下一无所觉。砰砰震响中陆孤瞻早已趴地吐血伍定远却无罢手之意他鼓气怒号须俱张巨木当头提起正要朝脑门处重重砸下却听背后气流有异竟有兵器来袭。

伍定远侧耳倾听已知来物并非长枪重戟而是刀剑一类轻巧兵器他哼了一声头也不回铁手后探径取剑柄左臂却仍提起巨木直朝陆孤瞻脑门击落。

长剑夹带刺眼白光声势雄烈将近背心数尺伍定远也已抓住了剑柄正要牢牢将之紧握突然破空声消失静寂悄然随即一股强猛内力传到身不由主间伍定远竟连人带剑转了一圈那剑也顺势飞出刺中了巨木。

嗤地轻响传过剑锋散熊熊白光竟将巨木切成了两截那柄剑不减来势一路脱手飞出斜插地下无声无息间地下竟给斩出一道三尺长的深沟。

剑芒?伍定远大吃一惊反手拾起长剑手中这柄剑竟是熟悉之至却是卢云的佩剑:云梦泽!

此时场面混乱双方兵卒打成了一片眼看伍定远呆若木鸡陆孤瞻趁势向后翻滚砰地一声跌到了一面皮鼓旁正要勉力爬起朝廷军马却已赶上正要将之擒下江东子弟兵一声喊却也急急抢来接应。双方便以陆孤瞻为中心抢夺厮杀。

陆孤瞻低头呕血几番想站直身子却都没了气力转头去看弟兄人人身陷重围宛如困兽之斗远方饿鬼也是惊惶害怕哭叫奔逃。眼看兵败如山倒陆孤瞻哽哽垂泪他扶起了地下皮鼓将一柄长枪折成两断随即反过手来重重敲落下去。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鼓声越劲急怒苍元老拼命敲击战鼓似要鼓舞全军士气奈何朝廷兵马势大却已无力回天陆孤瞻越敲越快越激昂突然间把断枪抛开双膝跪倒仰天大哭:老天爷!求您开开眼啊!咚地一声鼓棒脱手飞出陆孤瞻也已趴倒在地。勤王兵卒大喜过望正要捡个现成便宜却给正统军官喝止了。

这不是敲击战鼓也非激励士气而是在向天庭击鼓鸣冤。

陆孤瞻别无依靠只能向老天爷呼救。他的哭声满是悲愤冤屈直达九天之上倘使苍天有情会否赐下一个回答?

鼓声止息天地间静得出奇正统骑兵一齐拉停了缰绳步卒们也停下脚步四大参谋围在伍定远身边人人面色凝重全在眺望西方大地。

放眼望去城下旷野空出了一大片地方饿鬼逃得老远江东兵马也正向后撤退天地间只剩一个陆孤瞻勤王兵卒面面相觑还未决定抓不抓人骤然间人人都听到了微微鼓声。

咚、咚咚、咚咚咚鼓声低荡似从幽冥地底出隐隐约约渐渐逼近。突然间鼓声拔高而起益加焦急越响亮。

轰咚隆咚!轰咚隆咚!上天回应了彷佛天神击起了雷鼓惊得天地一片震响前方忽起变故临徽德庆四王急忙抢出一同伫立日月旗下突然间临王爷惨叫起来:看那儿!

天地极远处飘起阵阵风砂望来如同大片乌云直扑京城而来。燕烽深深吸了口气立时伏身趴倒贴耳在地拿出了斥候功夫。听不半晌便朝高炯说了几句高炯微微颔转身跳上了一辆投石车登高远眺。德王爷颤声道:到底搞什么?谁来说句话啊?

战鼓惊心动魄震耳欲聋正统军身经百战虽惊不乱勤王军则是面露惧色脚下一步步向后退去。高炯从投石车上跳了下来喊道:四火儿鸣金收兵!岑焱急忙抢上:又是那玩意儿?眼看高炯点了点头巩志立时提气传令:来人!把都督的座骑牵出来预备迎敌。

当当当、当当当正统军鸣金收兵众将士如临大敌顿时结成了阵式向本阵方位严整撤退。勤王军却是次遭遇怒苍主力人人胆战心惊一向后奔逃。

西方雷声隆隆天上黑云来势快绝越冲越高越飞越浓夹带了猛恶风砂彷佛暴风即将来袭。徽王爷拉住了巩志低声道:巩师爷究竟怎么回事?怒苍兵马来了么?

巩志身上中箭却也没空闲包扎只把箭杆随手折断了取出远筒道:王爷自己看吧。

雷声震天眼前满是烟尘什么都瞧不清楚。徽王爷没见识过这等场面他微微抖取筒远眺惊见饿鬼们分向两旁奔跑人人以脚顿地烟尘随之大起却原来是千万人踩踏不休方才激出这闷雷似的低响。

正看间突然雷声骤止天地无声一片寂静间人人的心好似也停了。忽然之间听得临王爷喊道:看!大家看!乌云般的沙尘渐渐落下露出了眼前的景象。放眼望去饿鬼们不再顿地、不再奔跑他们一个个恭敬垂手面向西方那片浩瀚人海却已分做了两半正中却空出了一条笔直大路正正迎向北京城。

敌方现出堂堂气势料来必有大队兵马开到。众将屏气收声凝视天地彼端人人呼吸都已微微加快。

东方阳光映来西方大地一片金灿前方大路却是空旷无人益显得诡谲了。突然间清脆的马蹄声响起道路尽头似有什么东西来了依稀看去只见它红红的、宛如鲜血看来好像是一个字读做

怒!

全军震动间道路尽头已然现出了一骑他黑旗黑马红盔火甲手中高举一面军旗看那旗帜形式古旧却是怒苍本寨的怒字旗!

红旗飞舞在天望来宛如一团怒火。黄烟尘海之中敌方孤身单骑宛如天将下凡所过之处一排又一排饿鬼尽数下拜彷佛他是个慷慨烈士一肩挑起了千万百姓的命运。

阿秀遥望城下不觉揉了揉眼睛低声道:这这个人就是秦话声未出已给胡正堂掩住了嘴颤声道:秀哥不可以提这个名字他会来找你的。阿秀隐隐害怕却又嘴硬冷笑道:谁怕谁?秦仲海、秦仲海快找我啊!

呒——呜呜!号角响起震耳欲聋逼得阿秀掩上了耳惨叫道:妈呀!

怒王手持号角仰天吹鸣那声响竟似老天怒吓得人人脸上变色。眼看总帅行将抵达前线陆孤瞻默默起身转身迎接。京城方位也是鸦雀无声城头的阿秀、胡正堂心摇神驰再也不敢胡闹了城下虽有百万兵马在此却也无人敢出声叫骂。因为人人都知道一件事

秦仲海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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