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水笙静静望着萧峰,眼中带有丝丝笑意,她年纪与萧峰相仿,终究是个少女,少女的心思说简单也简单,少女爱美,同样期待别人的欣赏,越是傲世凌霜的雪莲越是孤独越是寂寞,越是冰冷的外表,越是柔软而悸动的心。
胡水笙讲起了她的故事。
萧峰不言不语,坐在旁边,静静聆听。
“在我出生的时候,我就没有父亲,是我娘将我养大,她说情本就是催命的毒药,她恨道天枢,我在她的眼中只看到了对感情的恨,对感情的怨。可是,如今我却看到了我娘的心意,她对道天枢依旧有爱,不然她又何必苦苦等候了他十五年,等着他的出现,抱着道天枢给她的一句诺言,熬尽无数个日日夜夜?”
“是啊!没有爱哪来的恨呢?恨就是爱,爱就是恨,就像我们手掌有掌心也有手背!”萧峰安慰胡水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般若大师接触,连讲话都有些禅味了。
胡水笙冰冷的外表渐渐融化,开始吐露她的情绪,她封闭了自己那么久,讲出心里话的那一刻无比痛快,连眼角都湿润了起来。
她原本想撞地云淡风轻,可是语气微微颤抖了起来,“我娘连夜带着还魂香去找道天枢了,让我们稍作休息再跟上!她等不及了,足足熬了十五年,她太想念那个曾经让她生死不顾的人了!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这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激情!我娘看起来好像年轻了许多!我也想看看他,看看我的爹爹长什么样子!只要看一眼我就满足了!”
胡水笙十五年都是在药王山度过,胡兰心教她的只有仇恨只有怨艾,在她的心里埋下了冰冷的种子,然而此时她看到她娘胡兰心的狂热,胡兰心知道道天枢的消息后,一意孤行闯到修真腹地来!
胡水笙沉默良久,说道:“从未有人帮我挡过一剑,谢谢你了!”
萧峰心里揪了一下,回想起小狐狸曾经对他说过相似的话:你是第一个为我擦掉眼泪的人!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何,萧峰觉得今夜的胡水笙最为美丽,亲近而动人,这种感觉就像是小狐狸在身边一样。
胡水笙话峰一转,“感情既是催命的毒药,也是让人返老返童的仙丹。”
萧峰听不懂胡水笙的意思,仿佛胡水笙一念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她确实很像她的娘,看似冰冷无情,实则心中炙热,只是明眼人看不懂罢了!
“在很久以前,鬼赫爷爷给我算过一褂,说我今生有一劫,就看我愿不愿意跨过去!”
今生有一劫?萧峰听到句话,关切之意表露无遗,连忙急道:“什么劫?能跨过去为何不跨呢?”萧峰继续道:“世上之事,哪能预料,或许那个鬼赫爷爷吓唬师傅你的也说不准!哪有什么劫啊?还想跨就能跨的?要是真有什么劫,待我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超越生死轮回,帮师傅改了命数!”
超越生死轮回?胡水笙脸色一冷,不说话了。
萧峰曾经灵魂出窍去了冥界,才知道他的前世是道天一。万年前,道天一逆天改命,不经轮回就转入凡胎,颠倒阴阳轮回。而魔灵可以无视冥界冥王,摆脱天道轮回的枷锁,即便屈居在萧峰的体内,但是那股凌然霸气,早就凌驾于所谓的命数之上。然而这一切都是冥界的考罪石说来的,他无从考究,只当听来玩的,要真是万年前的神人转世,自己早就成了跟神仙一般的高手了!
萧峰以为胡水笙觉得他胡闹,便再次认真道:“我阳寿不过十五,若不是师傅用魔灵煞骨为我塑骨续命,我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如果阴差胆敢带师傅走,我哪怕踏平了冥界也要将师傅给夺回来。”
萧峰眉头紧皱,言语之间透露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让胡水笙不由一愣。她哪里知道萧峰去过冥界,看到了冥界的种种,更不知道萧峰的神识中栖息着魔灵。他相信只要唤醒魔力,他很快就能够成为绝世高手。
自从般若大师说他有什么天斩刀锋,还是什么霸王之骨,他便坚信自己可以脱颖而出,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只有成为无可撼动的强者,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他的东西,就不会有妖道人毁了他的故乡,他的父母就不会因为区区马贼为他而惨死了。
胡水笙脸色露着忧愁,萧峰看着眼里,“师傅你忧心什么?”
“没什么!”胡水笙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际,轻轻吟唱道:“一朝天涯,纵三千情恨,再无良辰美景。笙箫醉辞,是镜花一梦,算红缘难醒?”
萧峰听着胡水笙唱起缥缈的歌谣,这段清词他最早是从道天枢那里听来的,应该道天枢他写给胡兰心的,倾诉相思以慰流年。
萧峰轻咦了一声,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这《长恨辞》里最后一句,笙箫醉辞,一个笙一个萧,师傅带有一个笙字,我姓萧,这说来巧不巧?”
“哦?”被萧峰这么一说,胡水笙才恍然大悟,确实如此。
但是胡水笙的眼中的情绪捉摸不透,她缓缓说道:“不过是巧合罢了!”
“我这人千巧万巧,总是绝处逢生,因祸得福,现在连这清词也巧上了!哈哈哈!”萧峰自得其乐笑了两声。
胡水笙忽然道:“我们明天就要去找道天枢!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萧峰万分尴尬,胡水笙的性情捉摸不定,这就是明显的逐客令,萧峰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到了他,只好起身,“师傅也早些休息吧!养好精神!”
胡水笙目送萧峰的背景离去,直道萧峰消失在山门中,她叹息了一声,惨然一笑:“也许做了你师傅,这个劫就能跨过去了!”
她走了几步,极目而望,天边月色隐去,只有几颗星星,孤零零留下一片夜空,“鬼赫爷爷,难道真的就是他了吗?”
胡水笙面纱遮脸,她轻轻摘下了面纱,露出绝美的容颜,在天地之间,连月色山头都黯然失色了许多。
胡水笙淡淡道:“这层面纱会是谁来摘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