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常会心一笑,开口道:“快随我去见师父罢,他老人家还有话问你。”
赵东升连连点点头,别人救了自己,自然也要道声谢才好。刚踏出房门,颜常心有疑虑,转头问道:“你是哪里人家的孩子?”
“我家在小湖村。”阳光照在他的小脸上,显得几分可爱,几分刚毅。
颜常“噢”了一声,面露怜惜之色,不再询问。“我叫颜常,是师父的大弟子。这里是桐木山悬铃门,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顺着连廊,又经过几间厢房,二人来到悬铃门厅堂。
“师父。”颜常恭敬道。
见他口中的“师父”正是林中那白袍道人,赵东升赶忙跪了下来,紧跟着说道:“多谢老师父救命之恩,多谢老师父。”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好转的孩子,吕正一扶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嘴上虽这么问,其实心中早已明了七八成,只盼他不是小湖村的最好。
赵东升嘿嘿一笑:“我叫赵东升,东边儿的东,升起的升,家住小湖村。”
看得出来,他对小湖村的遭遇并不知情,吕正一心生怜爱。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颜常打断。“师父,不如过些时日再……”
吕正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纸包不住火,晚知道不如早知道的好。”
看着面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吕正一又问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留在这桐木山悬铃门中?”
听这么一问,赵东升心中欢喜,能拜有一师上山学艺,这是很难得的。可没有李老二的同意,他也不敢自作主张。挠了挠头皮,迟疑道:“好是好,可我还得先问问二叔……”
吕正一走过去,理了理他褶皱的衣袖,望着厅外,缓缓道:“小湖村已经没有了……除了你,全村上下惨招毒手死于非命,无一幸免……”
几片桐叶随风飘摇,悠悠落下……
一字一词如晴天霹雳,道道击打在心头。赵东升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半晌,只见他强打起精神,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老师父,您就别拿我开心了……您骗人的对不对……”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吕正一告诉自己方才所说都是假的。
吕正一长叹一声,不忍再说。
“怎么可能……昨天还好好的……”赵东升哽哽咽咽,自言自语,一时间难以接受。二叔、二婶儿、梁开宇,还有全村人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脑海。
小小年纪却“了无牵挂”。看着孤零的赵东升,吕正一一阵酸楚。
“颜常,带他到后院吃点东西,再拿粒清心丹给他服下。”吕正一挥了挥袖袍,出了堂门……
万籁沉寂青山去,飞叶萧瑟卷房门。
两天里,赵东升油米未进,只随颜常去了趟小湖村。村子一片死寂,高高隆起的坟头葬着全村老幼。
灯火摇曳,摆弄着手里黑漆漆的杀猪刀,它已成了小湖村最后的留念。赵东升呆坐在厢房的一角,泪珠在眼里打转。黑暗、孤独、恐惧,席卷着幼小的心灵。这时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滚下衣衫。
“东升……”吕正一轻敲了几下房门。
听着门外的喊声,急忙用衣袖往脸边抹了抹,赶紧开了房门。接着“噔”的一下,跪倒在吕正一身前。
“多谢师父收留,弟子无以为报。多谢师父……多谢师父……”说着,又“咚咚咚”连连磕起了响头。
吕正一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只见他额头青红一片,挂着丝丝血迹。吕正一暗暗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毛小子!”
“东升,天渐转凉,给你加床被褥。”说着,走进房内,坐在长凳上,身后还跟了个女孩。
“她叫白羽儿,比你小一岁。按规矩,先入门者为大,你还得叫她一声师姐。”
女孩抱着一床薄被褥,乖巧的站在一旁。新月般的弯眉,眼睛如盈盈秋水,一身白衣点点青花,宛若九天之上玉女仙童。
赵东升连忙恭恭敬敬的喊道:“师姐。”
白羽儿小脸一热,轻轻“呃”了声,走到床边,铺起被褥来。
“师姐,放那就好了,我自己能行的。”心感不妥,说着便急急忙忙地走上前去。
吕正一开口叫住,关切道:“你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整日关在房里,不吃不喝怎么能行。你还有师父师姐和那些师兄们,悬铃门就是你的家。”
家……
村子的这场遭遇后,亲人好友从此阴阳两隔,再不得相见。除了无尽的思念,他已经一无所有。吕正一的话如阵阵暖流,心头不破的坚冰寸寸瓦解。
吕正一脸色一变,又接着道:“没事,让你师姐铺罢。倘若你来,不知道给弄成什么样子……日后逐渐好转,这些人才懒得管你。”
赵东升傻傻一笑,脸上微红,不好意思的冲白羽儿道:“师姐,麻烦你了……多谢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