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警察局探长办公室。
董斯瀚从一摞文件的签字中抬起头来,却不其然面对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庞,还带着友好的微笑。
“回来了?”他连忙站起身来问候道。她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近前,没有人通报,也没有人知会他,进入省城的重地如入无人之境。他的探员们,显然已经把这个女子当成了自己人了。
“回来了。”宋雨潞微笑着说道。
董斯瀚同样友好的笑容中,还带着一些揶揄,显然对于上一次她的避而不见,耿耿于怀:“真是难得,我找上门去,人家都懒得理睬,这会儿还知道过来看我。”
“哦?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不明白。”宋雨潞佯装不懂,一问三不知:“你董探长是什么人,地位如此重要,我回到省城,自然最重要的行程就是先过来看你。”
董斯瀚莞尔一笑,毫不客气地揭穿她:“别逗了。要我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被戳穿的女子,却是毫不在意,假意惊讶:“你怎么知道?”
董斯瀚好耐性地解释道:“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他在遇到难题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
宋雨潞听得连连点头,赞许他的现用现教的交友方式:“不错啊,颇有自知之明。”
董斯瀚笑了:“说吧,又有什么想法?”
这一次,宋雨潞言归正传:“我要查七年之前的一起命案,当时的结论是,一男一女在私奔的途中,死于劫杀。”
“又是与姜家有关的?”董斯瀚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这样一起案件。想也知道,现在这位仙界人物,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姜家那个男人身上了。否则,以仙女的等级,怎么会愿意抛下所有的一切,和他私奔?
为了让他的脑袋瓜少走弯路,宋雨潞好心提示:“是姜家主母贴身丫鬟的女儿,叫梅梅。”
董斯瀚恍然大悟,他立刻点头,这个案子他有印象,而且还很深刻:“那个时候我刚刚来到警察局不久,还是一名普通的探员,这个案子,我曾经亲自去勘察过现场。”
宋雨潞立刻要求道:“告诉我当时的情况。”
董斯瀚示意宋雨潞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他也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当时我们接到报案,在一栋民宅里面,听到了枪声。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两具尸体,女死者胸部中弹,当场身亡;男死者还留有一丝气息,我们立刻将他送往了医院。但你也知道,我们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医治这种枪伤。后来,男死者也去世了,去世之前,他始终也没有恢复知觉。”
七年前,他们的调查走访,也进行的非常细致:“据两名死者所租住房间的房东太太讲述,这两个人刚刚搬过来不久,而且据他们自己说,住不了几天,马上就会离开。他们平日里深居简出,未曾与任何人结怨。还有就是当地民风淳朴,从未发生过任何恶性案件。如果说是否有嫌疑人,房东太太只想到了一个。当时,两个死者出事之前,只有一个女人,曾经过来看望过他们。她对这个女子完全陌生,可以肯定不是她们村庄里面的人。但这个女人和两名死者之间好像非常熟悉,表现很是热络,而且她长得非常漂亮,非常年轻,见过她的村民都觉得,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董斯瀚又继续讲述道:“我们开始寻找这起案件的犯罪动机。结果发现他们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房东太太跟我们说,这小两口原本是比较富庶的,他们携带有不少金银细软,出手非常阔绰。这个罪犯拿走了他们身上几乎所有的东西,作案动机很明显,应该被列为抢劫。我们对受害者的社会关系进行了彻底调查,看看这两个人有什么敌人,我们并没有查出什么可疑的地方。由于缺少证据和线索,案件调查陷入僵局。而在此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抢劫枪击案件。”
只有一个妩媚漂亮的年轻女人,曾经在他们暂时居住的房中出现,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而且,要在全省甚至全国,来排查出这个除了长得特别漂亮之外,没有留下任何独特特征的女子,显然是大海捞针。更何况,一个年轻轻轻的漂亮女孩儿,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枪杀一男一女?
宋雨潞认真地倾听着董斯瀚的讲述,在他停留的间隙,她评价道:“什么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罪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如果只是一起单纯的抢劫案件,犯罪嫌疑人为什么要使用枪杀这么极端的暴力?抢劫只是一个风险很小的犯罪活动,杀人是没有意义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不可能杀人吗?她也可能是两名死者的熟人,为了报复才杀害了他们,然后她假意拿走了受害人的物品,造成抢劫的假象。年轻女子虽然无法只身一人对付两个人,可是她手里如果有一把枪,由于非常熟识的缘故,死者又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事情就很难说了。”
董斯瀚认可她的推断:“你是对的,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对与死者熟识的人,一一进行了走访排查,还曾经制作成画像,拿给房东太太辨认过,但房东太太说,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位年轻漂亮的姑娘。”
宋雨潞点了点头:“没错。这个女子,不一定是特别熟悉的人,也可能仅仅是见过几次,不陌生而已。但这个女子的表面和她的内心差距很大,以至于两名死者,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戒心,这才会着了她的道。”
董斯瀚听着她的分析,并不感到意外:“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心中对于这个嫌疑人,已经有了具体的刻画?”
宋雨潞也没有避讳于他,直接点头。
董斯瀚看着思考中的她,尝试着劝说道:“即便你的心中,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这依然不是一起简单的案件。我们都知道,侦破凶案的时间不能拖延,时间拖得越久,破案的难度越大,破案的效率也就越低。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了。任何潜在的证据,都有可能,已经永远消失。”
消失了所有证据的案件,如果破案?如果令犯罪嫌疑人心服口服地束手就擒?
宋雨潞摇了摇头,不赞成他的说法:“这起案件,其实并不难侦破。只需要具备两点,就可以找出凶手是谁。”
董斯瀚眼前顿时一亮:“哪两点?”
宋雨潞一针见血地指出:“一是找到死者身上的证据,二是找到凶器,确认凶器与死者身上的证据,完全相符。”
听了她的话,董斯瀚刚刚建立的信心立刻又没了大半。这两点,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死者已经死了七年,就算当年留有证据,现在仅剩骸骨也是踪迹全无,当年的检验员留下的尸检报告并没有证明,两个人是被人毒害,而是肯定死于枪杀;找到凶器就更是不可能的,凶手都不知道是谁,凶器到哪里寻觅?
董斯瀚有些泄气地说道:“这两项工作,目前看根本就无法进行。”
宋雨潞摇了摇头:“不,正相反,这两项工作都很简单。我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开棺验尸。所以,我来征得你的同意,还有就是我需要你和探员们的帮助。”
开棺验尸?这倒是没问题,问题是验尸的意义是什么?他都说了,死者是被枪杀的,七年过去,表面痕迹和潜在的证据,全部消失殆尽,死者又不是被毒死的,他们还能在遗骨上发现什么证据?
想了想,他决定先吞下他心头的这些困惑,全力支持宋雨潞的决定。
“没话说,我们完全愿意帮助你。我也很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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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董斯瀚带着人,陪同着宋雨潞来到了墓地,挖开了七年前下葬的梅梅和她的爱人的坟墓。
正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两个死者的尸体已经全部被分解,只剩白骨。
探员们都是一脸泄气的表情。原本他们的心中还有着绮丽的幻想。仙女坚持要勘验两具下葬七年的尸体,会不会她事先已综合考虑了这七年天气的因素,再加上温度的变化,以至于推断出来,虽然历经了七年的风雨洗练,两具尸体竟然会惊人的保存完好,打开棺木,两位死者的面容依旧栩栩如生,如同睡着了一般。要是那样就太好了,仙女也再一次创下了未卜先知的奇迹,令人欢欣鼓舞。再接下来,就是仙女通过对尸体的勘察,发现死者的最终死亡方式根本就不是枪杀,而是被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物谋害身亡。至于谋害者吗,则一定会有明确的证据,指向他们,比如:房东啊邻居啊,偶然路过的小偷啊,等等一类的。
结果,他们这么丰富的想象情景,一个都没有出现。
与他们的沮丧和无奈相比,宋雨潞则显得异常淡定。按照当时留下的卷宗描述的死者的中枪部位,她轻轻地准确地拨开死者的这部分遗骨,并没有耗费太多的力气,她就从死者的骸骨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子弹。女死者的身上共有三颗;男死者的身上,只有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