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竹站在离甄爽两米远的身后,一时神情复杂,难以言喻。
下一秒,甄爽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连忙关掉了所有的网页,转身一脸诧异地望着陶梦竹,那一脸欲盖弥彰,看得陶梦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陶梦竹忽然想起了大学时候,那个得知她是同性恋便慌忙离去,到校外租房的姑娘。
她还记得,当时那姑娘带着自己男朋友来寝室帮忙搬东西的时候,眼神里满满都是厌恶与嫌弃。
同样是喜欢,难道还要分一个高低贵贱吗?
同样是喜欢,难道真会因为性别问题,变得那么令人不可理喻,那么让人无法跨越吗?
既然已经想着离开了,又何必在乎她的心情?
既然已经害怕共处了,又何必在乎她的眼光?
她宁愿甄爽直接像当年那个大学室友那样,一脸嫌弃地离去,而不是一边照顾着她的情绪,一边悄悄计划着有朝一日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
“你就那么怕我吗?”陶梦竹将手中的书放到了电脑桌上。
“不,不是……”甄爽紧张地搓揉了一下手指,道:“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看完以后呢?找到合适的了,就搬走是吗?都不需要和我知会一声的。”陶梦竹忽然有一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尽管在这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来自甄爽的疏远。
然而,真到了此刻,她才发现那些准备就像是没有复习的学渣在高考前一阵临时抱错了一堆佛脚一样,并没有任何用处。
对于失去,她早就无比习惯,也无比冷静。
可冷静了那么多年的她,却不知此时此刻该如何冷静。
她做不到,做不到心平气和、若无其事地面对这种情景,她觉得老天爷简直就是和她有仇,总是把什么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在她最最不舍的时候又将其拿走。
“甄爽,别装了,我们都别再装了。”她说着,忍不住红了眼。
“……”
“我喜欢你,想跟你过一辈子。我有的东西不多,一个希望将你永远留住的房子,一个愿意由你任意支配的未来。”她说着,顿了顿,道:“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应该怎么过,只想把每天过完了事,可最近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在那些假想的,不切实际的将来里,每一处都有你,无一例外……我多希望,那些不只存在于我一个人的假想里,而是真正可以在将来的某一天一一成真。”
“也许你并不知道,你来这个家的第一天,就坏了我原本自以为是的自由,挑战了我所有的底线。我原以为生活会因为你变得越来越糟糕,但事实相反,活了二十三年,懂事了十几年,今年才是我终于不再厌恶自己的第一个年头。”陶梦竹说着,深吸了一口气,“从前总有人说我这自暴自弃的性子无药可医,但其实,他们都没见过你……”
她红着眼圈:“我一直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人懒、做事慢,交流障碍,脾气还不好……我想了很久,我是不是真的配得上你,答案是,世上所有的事都未必那么绝对。”
经济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也不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男人能给你的,除了孩子,我都能给你。我有房子,不需要你去奋斗,我有自己的收入,不会影响你现有的生活质量。我不会早出晚归以‘上班一天累了’这种理由让你伺候我,我不会成天成天不见人影,只要你需要,绝对随叫随到。我愿意陪你旅行,我愿意接送你外出与回家,我愿意听你没事大声对着电脑嚷嚷,更愿意和你一起尝试学习很多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比如,我们可以试着做些简单的饭菜,拒绝一辈子只吃外卖……”
“两个人在一起相互扶持到老,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我已经做好了付出努力去完成白头到老这个诺言的准备,只要你一句应允,我就能全力以赴”
甄爽仍保持着最初的一脸诧异,听了那么多话,整个人依旧持续懵逼中。
“我知道,你都知道……你如果不愿意,大可以拒绝,不需要在乎我的感受。”陶梦竹说着,苦笑了起来,道:“反正我做好准备了……一开始,我就没抱多大期望。”
与其一刀刀将这份感情凌迟处死,倒不如来个干净利落的了断。
终于说出了心里所有的话,她望着甄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却也有种道不明的悲哀。
当那一层纸被戳破,再想装回若无其事,还可能吗?
甄爽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瘪了瘪嘴,瞪大了眼,用一种极其呆萌且认真的语气应道:“可是,可是……我是不能同性恋的,我家世代单传,现在就剩我一根独苗!”
陶梦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惊讶不已的同时,也在为自己没被直接拒绝而喜出望外。
她努力回味了一下刚才甄爽说的话,顿时哭笑不得,道:“就算你异性恋,孩子生下来也不跟你姓啊,你还想传宗接代吗?”
甄爽不禁愣了愣,一脸懵逼道:“好像……有点道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