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光线氤氲,如梦似幻。
齐天站在船头上,看着朝阳即将升起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水的味道和鱼腥味儿,凉丝丝、冷冰冰的,他知道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要踏上一条和以前都不一样的路了,他知道闫安不是普通人、庞博现在也要不普通了,能去那个地方的不会有一个像他一样的普通人。
闫安走到齐天身边,用手拍了拍齐天肩膀,一同看着东方。
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驱逐了黑暗,阳光遮挡住遥远的星光,天空从映着红到变白变蓝,只是短短一刻钟,这片天地像是都变了。
“其实一直以来,该存在的都还存在着,只是我们被遮住了眼睛。”闫安伸出手来,照在阳光下,“有时候你觉得阳光为你照亮了前方,可是事实上阳光遮挡住的更多。”
闫安说完这句话,视线就从自己的手掌转移到了齐天身上,他声音随和,不带喜悲,“你现在选择回去还来得及。”
齐天轻声一笑,“来不及了,我都已经做出选择了。”
“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闫安也知道再劝无用,不再多说。
“对了,”齐天背靠在船头的栏杆上,“你会易容吗?”
“那是江湖术士会的好不好,像我这样正牌的修真人士,自然是不会去学习那样的雕虫小技的。”闫安盘坐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远方。
“你既然这样说,那对你而言易容一定是很容易的了,”齐天蹲坐下来,严肃的看着闫安,“如果我没办法回来了,你替我照顾我父母吧!一年就见两次面就好了。”
闫安说不出任何安慰性的话,只认真说了一声,“好。”
齐天像是一瞬间就都放松了,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你和我讲讲修真界的事情吧!”
“如今的修真界,”闫安停顿了片刻,望着远方的眼睛里像是有山岛倒映,但是远处此刻只有湛蓝的海水,“断壁残垣,一片灰败。你能看到过去的辉煌,却无法重现过去的辉煌。经历了太古、远古和上古的地球,灵气枯竭、法则或者称之为为规则的东西破碎。末法时代的说法也是从如今的修真界传出的。”
“末法时代吗。”齐天伸着手,一些飞溅的水珠滴落下来,将他手掌打湿。
“不只是这样。”闫安声音中有着一种莫名的悲哀,“如今整个修真界算上我只有八个人了,你已经见过了其中的三个,剩下五人也都是我师叔、师兄弟,而我们的修为数我最高,达到练气三层饱满,欠缺一点就能达到练气四层,可是上一个进入练气中期的人,已经是五百多年前了。”
闫安站起身来,目光中有着雄霸天下的气势,“我本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空灵之体,天生与灵气亲和,传说中不修炼的话也能日进千里,可是我每日苦修,如今二十四年,却连区区练气中期都无法晋升!你能懂我的感受吗?”
齐天听到了闫安声音的酸涩,可是他什么也没办法说,因为他连真正的灵体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资格。
“我堂堂华夏子孙,堂堂道门唯一嫡系传人,如今却也要寻求旁门左道去修行,佛家少林修行练体,修行愿力,可如今愿力也如飘渺云烟,散而不聚,整个地球,不用百年,就会遗失了所有的道统了的。”闫安心中苦涩,“上古修士逆天修道,只因气运内蕴于身,而先秦之后,修士顺天受命,只为了寻求残存的天道将气运降于己身。而今,连天道都没了吧?”
海面上风渐渐起,浪越来越大,天上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层黑云,风雨欲来。
闫安像是抒发完了积压太久的情绪,嘴角带了一丝讽刺的笑,“这样可惜的何止我一人,若不是我们都是绝佳的资质,在如今的时代怎么还能步入修真的门槛,你一定见过无忧了吧?他比我还小两岁,可是已经练体中期,练气三层圆满了,可是我们却一直不知道他的体质。他从修佛转修道的时候,道门的那些顶尖的传承,都在时间中化作灰烬了。”
“我们坚守的最后一个福地就在泰山,可是整个福地中最宝贵的也只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灵玉,”闫安深吸一口气,“所以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师叔说,蓬莱仙岛是有记载以来历史最悠久的福地,也是在末法时代初期最先隐世的福地,如今它在海上若隐若现,大概也是即将融入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