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倩脸上涌现阴测测的笑容,显然对林师爷的提议感到满意。在她看来,现在要做的便是来个先斩后奏,以失火的名义把沈溪烧死在官驿内,再跟布政使司衙门打招呼,这样右布政使尚应魁不会说什么,或许还会夸她杀伐果断。
訾倩当即下令:“将严老二唤来。”
不多时,年近四十身材魁梧的“严老二”出现在訾倩面前。
在宋喜儿被铲除后,訾倩把宋喜儿的人悉数接收过来,又把其中的头目逐步剔除。如今她手底下的人,都是她这几年一手栽培的,在她看来对她忠心耿耿。
尤其是这严老二严当家,以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被官府捉住判了秋后处决,被她用一些手段给疏通出来,为她所用,这几年帮她铲除异己立下汗马功劳。之前对付汀州商会,跟车马帮火拼,也是这“严老二”带人冲在第一线。
“大当家,您有何吩咐?”
严当家平日话不多,为人沉着冷静,正是訾倩欣赏他的地方。
“带人去城中官驿,先用桐油和柴火把官驿给围了,再放把火……若里面有人逃出来,见一个杀一个,不留活口!”
訾倩脸上带着疯狂狰狞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沈溪在火海中被烧成焦炭的模样。她准备大火烧起来后,亲自去看看,最好能亲眼目睹沈溪在火海中挣扎着倒地毙命。和传闻中汀州商会大当家在刑部大牢被烧死时的场景类似,她还希望见到与沈溪同行的玉娘也被大火活活烧死。
她可不管什么冯遇、王弘、费暄,在她看来,那些人都是压榨她的人渣,死一个少一个。
为了保证计划顺利实施,訾倩派出去的弟兄足足有六七十人,后来她还担心严当家做事不牢靠,又派了二十多人出去,一方面是盯着城中各衙门,一方面是阻止城内火龙队到火场救援。
按照她的吩咐,就算整个福州城都烧成白地,也不能让火龙队的人出现!
带着队伍出来的严当家,心里犯嘀咕,为什么要烧官驿,里面住着什么人,烧完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一概不知。
严当家身后的跟班察觉不妥,问道:“二当家,您看咱这要去烧的可是官府的驿站,闹不好,我们可是有去无回啊!”
以前訾倩财大气粗的时候,手底下的弟兄愿意为她卖命,可现在城里生意不好做,商贸凋零,连带着钱也不好赚,可官府那张贪婪的大嘴却丝毫也没有松口,訾倩每月上缴的孝敬银子不但没见少,反倒日益增多,而这些钱只能从手下这些弟兄身上克扣,弟兄们的养家银越来越少,意见愈发增多。
一家老小都吃不饱,还让我给你卖命,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大当家既然交待下来了,照做便是,带几个人去运几车柴火过来,再把白马河仓房里堆放的几桶桐油运过来!”
严当家有一点好处,就算他心里有不同意见,但并不会反驳和拒绝訾倩做出的决定。
福州城的夜晚非常安静,不过快要到隆夏了,就算是深更半夜,街道上也都有人纳凉。
这边行动的人也都满头大汗,有的索性光着膀子做事。一直忙到三更天,该准备的物事才准备妥当,严当家有些不放心,又特别问了一句:“火龙队那边可有人前去打招呼?”
“二当家请放宽心,那边已经说好了,今天不管多大的火,都不会有人前来打搅。”
严当家这才点头:“那就好,咱们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官驿而去,快到官驿所在大街时,遇到打更的人,严当家下令手下把打更的绑了,务必做到悄无声息,不走漏任何风声。
“小心点儿,柴火堆放好,再倾倒桐油,摸黑做事,小心火折子出火星,等人撤走后再点!”
正式开工后,由于人多,一人提着一捆柴火冲上去,只是两三趟就把官驿外面堆满柴火,再有人上去撒桐油,接下来差不多就可以点火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哄闹声,把严当家的目光给吸引过去,严当家看了眼吵闹声传来的方向,眉头皱了起来。
“二当家,好像是教坊司方向。”
远远的便能看到冲天而起的红光,像是是着火了,而且火势很大。
严当家心里犯迷糊,怎么我这边还没点火,那边反倒着火了?莫非有弟兄误会了命令,烧错地方了?
“不管了,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
严当家一声令下,许多人相继点燃火把,正要投掷,突然官驿院墙上出现一条条黑影,只听“嗖嗖嗖”的声音,严当家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已经有弟兄一头栽倒在地。
“有官兵?!”
马上有弟兄喊出声来。
倒下的那些弟兄身上中的是箭矢,这下严当家的人马乱成一团。
严当家赶紧呼喝:“别慌张,没几个人,点火!”
火终归还是引燃了,不过显然官驿方面早有准备,火刚燃起,驿馆周围店铺便冲出来大批人,手上端着木盆等盛水的容器,还有人拿着长矛、盾牌冲出来,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衙差或者是巡检司的人马,而是卫所的官军。
官军实在太多,严当家没反应过来,还想负隅顽抗,但今天他只是来放火的,最多几个弟兄带了刀,等着守着官驿出口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