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基也已看出杨广并不敢真的对杨元庆动武,只是嘴上吼得凶,只是他和宇文述都没有看出这一点,而樊子盖却看出来了,不仅趁机狠狠踩了他们一脚,而且用突厥来给杨广做台阶,在这一点上,樊子盖比他们两人都高明,虞世基心中忽然对樊子盖生出了警惕,他发现樊子盖将会是他在官场上的一大威胁。
虞世基也连忙道:“刚才臣只是说我们的态度,并非应对措施,臣也深知,此时动一发而牵全局,臣主张态度要坚决,但手段要隐蔽,态度坚决是不能给杨元庆任何侥幸,动作要快,堵住他的下一个路子,而手段隐蔽是避免矛盾激化,让他知难而退,既然杨元庆是借口剿匪来渗透,那我们也可以用剿匪的名义派军入驻,另外六个太守可以用别的借口更换,尤其灵武郡太守韦嗣云,他曾长期在丰州任职,首先就要换掉他。”
宇文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可他想再改口,已经无法着手,而且他的话说得太满,让他一时回不过来,只能懊恼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杨广现在确实不敢逼反杨元庆,杨玄感没抓住,元弘嗣又逃去西域,南方反隋势力蠢蠢欲动,北方的造反如火如荼,关陇贵族的势力还没有消灭,山东士族又开始不满,尤其财政吃紧,赋税锐减七成,令杨广焦头烂额,他也是因此而病倒。
在这种严峻的形式下再逼反杨元庆,无疑是在他的后背再猛插一刀,所以只要杨元庆做得不要太过份,他暂时也不会出兵攻打,这一次杨元庆将势力南扩,虽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但杨广也不想让他这样轻易得手,更重要是,要阻拦他继续向南扩张。
虞世基的方案不急不缓,正合他意,杨广便点了点头,“虞爱卿说得有道理,朕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个时辰后,杨广连下两道旨意,下旨封屈突通为关内道讨捕大使,率军五万入关内道剿匪,又下旨迁灵武郡太守韦嗣云为大理寺少卿,改任博陵郡太守丘和为灵武郡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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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到了十月底,寒潮开始从北方而来,西北风横扫漠北和河套平原,树木凋零,草地枯黄,寒冷的冬天来临了。
在九原县以西二十里外的一座堡城内,此时,上千名冶铁匠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堡城是五原郡特有的一种民防工事,当突厥入侵时,给民众们的临时避难之处,整个五原郡有数百座大大小小的堡城,大的堡城可以容纳上万人,小的堡城也至少能容纳数千人,九原县以西二十里外的这座堡城叫做陈仓堡,因紧靠陈仓村而得名,是一座大堡城,周长有八里,一直都闲置着,但此时,这座陈仓堡却成了丰州军的冶炼中心。
这里距离南黄河约二十里,有一条人工运河直通黄河,从赤岭矿山运来的数百万斤铁矿石和铜矿石便堆积在堡城南面的码头上,还有从榆林郡运来的石炭,也堆积在码头西面,黑色的石炭堆积如山,不断有民夫用牛车将一车车矿石和石炭运进堡城。
这天上午,杨元庆带着十几名官员在堡城内视察冶炼进度,自从杨师道离开五原郡后,杨元庆便兼任了五原郡太守之职,当然,他只是挂名,具体政务都交给了郡丞崔君肃。
今天他便是以太守的身份,带领官员们前来视察冶炼堡城,整个堡城内有五十座冶炼炉,一千二百名匠人,还有数百名负责搬运物品的民夫。
五原郡的冶炼和内地不同,不是用木头,而是用石炭做燃料,五原附近有大量储存,一般是使用榆林郡府谷镇的石炭,那里的石炭埋藏浅、储量大,品质好,发热量极高,可以用它炼出高品质的白口铁,然后再由铁匠进一步锻造成精钢,便可打造出上好的盔甲和兵器。
负责冶炼的官员名叫张谦,原是丰州总管府的兵曹参军事,早些年曾在朝廷少府寺做过几年底层小吏,对铸造冶炼极为熟悉,因此由他来负责堡城内的锻造。
今天杨元庆并不是来参观冶炼过程,他早已看过多次,他是来仓库查看铜锭。
仓库位于堡城北面,一排几十间巨大的石屋,众人从一间间石屋前走过,可以看见仓库里堆放着一块块码放整齐的生铁锭。
“总管,这座仓库就是!”
张谦带着杨元庆和其他官员走进了一间较小的仓库,仓库里光线明亮,同样整齐地码放着一块块粗铜锭,一块铜锭重约三十余斤,足有上千块之多。
杨元庆用匕首敲打铜锭,铜锭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他对官员们笑道:“你们猜猜,我打算用这些铜锭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