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贵女的声音一落,便听到那位公主没好气地回道:“当年花蕊夫人养在深闺多年,也没有传出过艳名。有人说那是老徐氏管教严厉的缘故,可事实上却是那花蕊夫人的美貌,直到满了十六岁才初见端倪,生了子嗣后才倾国倾城。”
这世间,确实有一部份女子是从小到大都是美人胚子,另一部份却是小时候普普通通,到最后却兑变成蝶的。所以那位公主的话一出,她旁边的几个贵女便收起了嘲讽,认认真真朝着姜宓打量起来。
等到议论声稍稍止息后,那位公主开口了,她打量着姜宓半晌,姿势高贵地说道:“你就是姜宓?”
姜宓恭敬地行了一礼,眼观鼻鼻观心地回头,“是。”
明明她的态度恭谨,那位公主却像被激怒了一样,突然冷笑起来,说道:“凭你也配称做公主?”
这话姜宓无言以对,她干脆保持沉默。
姜宓却不知道,她不管沉默也罢,还是这般眼观鼻鼻观心的安静也罢,都显得太平和。而按照常理,她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在面对一国公主时,应该是诚惶诚恐,汗出如浆才对。
所以,姜宓这种表现,在在场的权贵眼里都是有违常理的。这种明明来自乡下,却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了“从容气度”的小姑娘,也越发刺了那位公主和几个贵女的眼。
那位公主更发不满了,不过,她这时记起崔子轩就在不远处看着,便强行压下自己的怒意,只是淡淡的又道:“遗花公主莫要怪本宫无礼。实在你的母亲秽乱了前朝,蜀都中,许多老人谈起当年之事还会心有余悸!”
不管是“秽乱前朝”四字,还是后面那一句心有余悸,这位公主终于表现出了她的政治智慧,只用一句话就把姜宓贬到了泥土里。想来,有了今日她这一句,以后姜宓只要还在蜀都,只要还与人有交际,便免不了要经受各种风言各语,讥讽唾骂!
就在姜武气得俊脸通红,双腿一夹马腹,准备跳出来护住妹妹时,抬头看了众人的眼的姜宓突然开口了,只听她斯斯文文地回道:“公主殿下错了。既然陛下能召我入宫,还能经过众臣同意封我为公主,那当年之事必然是没有什么好再做口舌的。”
姜宓这话一出,人群中隐隐传来的嘲笑声却是立刻止息。众人不约而同地想道:是啊,既然陛下特意把这个女孩叫来,朝中那么多大臣还同意封她为公主,说明这个遗花公主还是很得上面心意的。再说花蕊夫人的事毕竟发生在前朝,我们犯不着为一些前朝的事去得罪陛下和这位新公主。
那位公主没有想到,姜宓小小年纪,居然随口一句话便能翻盘,一时气得俏脸通红。
眼见她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一直注意着的姜宓暗暗叹息了一声,想了想,她身子一倾,纯真地说道:“姜宓自幼生长的楚国巫城,以前总是听人说起蜀都多美人,可直到今天见了殿下和各位姐姐,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美人。”她歪了歪头,一脸好奇地向那公主问道:“殿下,你刚才提到了我母亲,大伙也总说我母亲很美。可阿宓不明白,我的母亲真有殿下这么美吗?”
姜宓说这番话时声音不大,可她语气娇憨,大眼睛扑闪扑闪,那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还鼓鼓的透着几分可爱。最重要的是,天下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喜欢被人称赞美貌的,特别是美貌的女人,那是恨不得自己能压所有人一筹。
那位公主与姜宓无怨无仇,针对她不过是迁怒罢了。这时听到姜宓竟然拿自己与她的母亲相比,还不相信自己的美貌逊于她的母亲,顿时就像三伏天吃了一盅冰水,整个人从头舒畅到脚。最重要的是,说这话的人还是一个乡下来的孩子,有所谓童言无忌,越是单纯的人越是喜欢说真话啊。
心情大悦之下,那位公主再看姜宓时,直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无处不顺眼。朝着左右看了一眼后,那位公主翘着嘴角心情愉悦地说道:“行了,我们也别堵在这里耽误众人行走了。反正遗花公主以后住在蜀都,我们有的是机会与她说说话。”
看到青月公主这么快就率着众贵女退到一侧,不再阻着车队通行。严三公子忍不住凑近崔子轩的马车,笑道:“青月公主堵人时明明气势汹汹的,对方不过说了两三句话,她就喜笑颜开地让了路。崔子轩,我还以为青月公主也就只在你的面前老实一下呢,没有想到小姜宓也能做到?”
一侧,崔子轩笑了笑,他目光瞟过青月公主又扫向姜宓,低声说道:“遗花公主年纪虽小,却不可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