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微垂着头, 泪珠儿滚滚落下。此刻她心乱如麻, 脑袋里好似盛了许多浆糊一般,叫她无法思考。
“阿慕, 无需想太多,只看你自己的意愿。”庞统在一旁低声道。
混混沌沌中的方慕太需要这样一个声音了,拨开云雾见日光,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方慕的头脑愈发清明, 目光逐渐坚定, 声音里透着几分倔强,她道:“我要等我大哥过来!”
“阿慕, 我——”李妃只顾着心急, 连手中的拐杖都丢了, 踉跄着朝方慕而去。
“娘娘稍安毋躁。”包拯和阿重一左一右将李妃搀扶住, 轻声劝道:“一日未见证人和证物,便一日不能断定阿慕便是失落在外的长公主。您莫怪阿慕,事发突然,她一时接受不了也实属正常。”
“我怎么会怪她呢!”李妃显然是将包拯的话听进去了,不再步步紧逼, 只苦笑道:“是我这个做母妃的不济事, 叫她流落在外这么些年, 我有甚么资格怪她呢!我现在只盼着老天真的开眼了,好叫我早日同我这一双儿女相认!”
这一日, 飞燕回太师府时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眉头紧锁, 红唇微抿,让庞夫人看得心中纳闷。而随后进来的庞统也是满腹心事的模样,这般反常直叫庞夫人的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
她急道:“你这是知道官家打算请八王爷认方慕为义女的事情了?你父亲与八王爷政见一向不合,是不是会影响你与阿慕的婚事?!”
“八王爷?义女?”庞统和飞燕齐齐朝庞夫人看去,疑惑道。
庞夫人便将她入宫探望有孕在身的贵妃时听到的消息说与这兄妹二人听了。末了,她又道:“贵妃提醒说,叫你莫要耽搁,迟则生变,毕竟,八王爷和你父亲的关系,嗯,你是知道的……”
“已经晚了。””庞统眉间的褶皱加深了些。
“你说,你是不是又从中捣乱来着?”庞夫人却误会了,保养得宜的细白手指直朝飞燕的额头点去。
飞燕:???
这真是人在家中站,锅从天上来!
飞燕简直不敢相信,她的亲娘,亲的,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觉得狂涌而来的委屈快要将她淹没了,“怎么,怎么就是我捣乱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平日里你少给你大哥下绊子了?”庞夫人的怀疑也是有根据的。
“……那倒没有。”飞燕气弱道,不过很快她便打起精神辩解说:“不过,这回真不是我从中捣乱叫大哥和阿慕之间生出了变故,是阿慕,哪里需要八王爷认为义女,她就是官家的嫡亲妹子!”
飞燕将狸猫换龙凤一案从头到尾细说与庞夫人听时,庞夫人整个人都是懵的——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
暂且不提庞家因方慕的身世而受到怎样的震动,只说第二天早朝之后,仁宗被引去了南清宫,自狄娘娘和老伴伴陈林口中得知了当年狸猫换龙凤的真相。
仁宗受得冲击极大,一时间只知道对着李太后发怔。李太后恐仁宗不信,便将刻有玉宸宫李妃名号的金丸取出,同时又有当年金华宫承御寇珠之魂魄及参与狸猫案的守喜婆尤氏为证,叫仁宗半分怀疑也无,直挺挺跪倒在了李太后跟前。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好一阵子才止住了。
“只是,我那同胞妹妹如何了?难不成,被那奸贼害了?!”仁宗心中记挂着狄娘娘提及的他那嫡亲妹子,急忙问道。
“你可见过包卿家的幺妹阿慕?她的眉眼像极了我,偏又有几分你的影子,而且,听包卿家说他兄长在京城捡到阿慕的时候,她身上裹着一金龙纹样的薄被,时间也是对得上的……”李太后道:“如无意外,阿慕她,就是你那皇妹!”
“是了,是了!”仁宗面上的怨愤之色被陡然涌上来的欢喜给淹没了,他道:“怪不得,怪不得朕初次见到阿慕就觉得好生亲切,看到她笑便也觉得心中欢喜,看她不悦,心中便也烦躁得紧张,现在想来,可不就是血脉亲情了!”
“怎的皇妹今日没来?”仁宗朝四下看去,却没发现方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