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的脸色大变,双手用力攥成拳头,狠狠捶了自个儿的大腿一下。她心中真是又懊悔又愧疚又焦急不安,她怎么就给忘了呢,怎么就忘了提醒兄长和单二哥将家眷们尽数转移到山寨之中!
不过她也知道,此时后悔无任何帮助。她急忙站起身道:“多谢姨父告知方慕,方慕可能要就此告辞了!二贤庄的单二哥与大哥是生死至交,大哥与我在北平府的那段时日娘亲也全仰赖单二哥照顾,此番二贤庄有难,我怎可袖手旁观!”
“事情紧急,此去二贤庄又路途遥远,你就不要亲去受着颠簸劳顿之苦了,我这就派心腹前去二贤庄传话,定保二贤庄上下性命无忧。”邱瑞道。
“姨父,还是我亲去为好。现在朝中并不太平,各方势力倾轧严重,姨父身在局中更要万分谨慎才好,若是因为此事被政敌抓了把柄,这可叫方慕如何是好!”方慕道:“况且二贤庄上下并不是识得姨父亲信,若是想叫他们相信并弃庄撤离恐怕要很费一番功夫,到时候恐遇变故。”
“这……”邱瑞迟疑了半晌,而后道:“那你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如遇变故,先保自身安全!”
不等方慕前去丞相府向宇文成都话别,他自个儿上门来了,还给方慕牵来了一匹能日行千里的踏乌白雪马,干粮、水囊、换洗衣衫、散碎银子以及通关文牒也都给方慕准备妥当了。他道:“你莫要担忧,我已遣六合等人飞马赶往山西二贤庄,按他们的脚程,定能赶在李渊大军之前。若是二贤庄上下不肯相信,六合等人会在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你要离开我不拦你,我明白,只有眼见着二贤庄上下安全无虞你才能安心!”宇文成都又道。
“伏念,幸亏有你!”方慕感动得一塌糊涂,泪眼盈盈道。
不要脸啊!跟他爹一样奸诈狡猾不要脸!
昌平王邱瑞心里这叫一个悔啊,他太大意了,他以为宇文成都跟他爹不是一路人,难得的正直心善,可现在,瞅瞅,正直人能说出这话来?!正直人能这么撩拨他外甥女?!
“王爷,淡定,淡定,你忘了方慕说你不能生气的!”小宁氏倒是极喜欢宇文成都,见邱瑞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就有些想笑,她道。
“哼,我是绝对不会和宇文化及那厮做亲家的,绝对!”说罢,邱瑞气呼呼地别开脸去。嗯,眼不见心不烦。
方慕红着俏脸同姨父姨母话别,最后才在宇文成都跟前站定。两人的眸光交接,缱绻温柔,周身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恍若自成一个世界般,旁的人根本无法涉入其中。
无需言语,方慕与宇文成都已懂了对方所想所念。
片刻后,方慕转身来到那匹踏乌白雪马,在众人相送之下自王府后门悄然离去。一路策马疾驰暂且不提,三日后,带着一身风尘的方慕赶到了二贤庄。此时二贤庄内两方人马壁垒分明,正处于紧张对峙之中。
“方慕?”
“秦姑娘!”
见方慕出现,单老夫人是惊诧外加恍然,而六合等人则是长舒了口气。
如方慕所料,单家上下并不相信身份不明的六合等人,二贤庄是他们单家百年基业,没得因为他们的几句无根言语就抛弃了。因事情紧急,六合等人就准备动用非常之法,可单道并一众家丁也不是好相与之人,于是两方人马便形成了方慕所看到的这一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
“难不成……他们说的官兵要来剿杀二贤庄之事是真的?!”单老夫人道。
“伯母,千真万确!”方慕点头道:“如今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同您细说,若您信得过我,就立刻命二贤庄诸人撤离,我怕再晚会与李渊所率大军遇个正着!”
可以说,单家上下能不信任何人,但绝不会疑心方慕所言。单道一声令下,全庄上下迅速行动了起来,只收拾金银细软,旁得全都入了地下暗房。只半个时辰,百余人便集结完毕,出了庄子直往瓦岗寨的方向而去。管家单忠和两个结实小子乔装打扮后留在二贤庄附近,随时探听消息,扰乱视听,给撤离的大部队争取时间。
过了将近一日,单忠和那两个小子追了上来。向单老夫人和单道禀报时,言语间满是庆幸。若是再晚三个时辰,二贤庄上下怕是都要死在隋军的刀箭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