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退之赶到御林军大统领导屈勇杰的府上时,已是时近午夜,但京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屈勇杰自然也是睡不着的,恰好兰亭候裘志今日来访,两位老友便弄了几个精致的小菜,便饮着小酒,边议论着这一桩明日注定要轰动京城的刺杀案。
听到下人禀报李退之来访,屈勇杰的脸色难看无比,难不成李氏竟然怀疑是自己做的手脚?不错,自己是斗兵输给了李清,而且输得很难看,但自己是何许人也,在战场上输掉的东西自会从战场上讨回来,如此鼠偷狗窃之事,自己岂屑为之?
啪的一声捏碎了手里精致的瓷杯,屈勇杰霍地站起来,“欺人太甚。”
兰亭候裘志一把拉住屈勇杰,“且慢,也许是另外有别的事情。”
屈勇杰冷笑:“如此时间,恰好遇李清被刺,你说能有什么别的事情。”
正愤怒间,李退之已是姗姗而来,屈勇杰怒目圆睁,“寿宁候,你是来缉拿我归案的么?”斜睨李退之,嘴角挂着冷笑,屈府的家丁已是愤怒地围了上来。
李退之诧异地看了一眼屈勇杰,转瞬间已是明白对方的误会,笑道:“屈大统领这是说哪里话来,退之正要向屈统领告罪,深夜打扰,叨扰之处,还请莫怪。”
屈勇杰脸色稍缓,“你李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在府里帮衬,却跑到我这里做甚么?”
李退之笑道:“府中自有老爷子坐镇,我也只能跑跑腿了,今日来贵府,却是想请兰亭候过府一聚。本是去兰亭候府的,不过听闻兰亭候来了统领导这里,只好过来打搅。”
“请兰亭候?”屈勇杰一怔,“这个时候请兰亭候过去有什么事?”
李退之脸上笑容不变,“老爷子的吩咐,我这做儿子的那敢多嘴。”
裘志惊疑不定,“退之,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老爷子这么晚了还要让我过去?”
“这个退之也不大了解,候爷知道,老爷子有什么事,一向不大对我们小辈讲的,候爷,您看天也不早了,我们便不打搅屈统领了,如何,老爷子还等着和你从叙话呢!”
看着两人离开自己的府弟,屈勇杰眉头紧皱,忽地打了一个寒噤,想到一件事情,不由喃喃地道:“不会吧?”
李氏威远候府,灯火通明,戒备森严,洛阳府和巡检司的捕快士兵沿着桔香街一路排得满满的,每个人脸上都很凝重,这些人都知道,如果不能尽快地找到凶手,那他们每个人都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吃挂落。
李退之和裘志两人来到候府时,恰好碰上威远候也来到大门口,从车轿里一钻出来的裘志一眼便看到了威远候身边的家丁扭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继子裘得功,不由大吃一惊,“牧之!”他大喊道。
正准备跨进大门的李牧之看到裘志,不由苦笑一声,回头走了过来,躬身道:“岳父,您来了。”
裘志寒着脸,指着裘得功,“这是怎么回事?”
李牧之还没有回答,被绑得结实的裘得功已大喊声来,“爹爹,救命啊!救命啊!”
李牧之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光芒,对裘志道:“岳父,里面请,家父正在等您呢!”
裘志盯着李牧之,心里已隐隐感到不妙,难道这事与自己这个逆子有关?但裘得功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行刺李清这么大阵仗,断不是他能布置出来的。而且,他能有这个胆量?
“得功,你做了什么?”他怒吼道。
“爹爹,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把我从床上扯起来,捆着就走啊,爹,救命啊!”
裘志心里稍稍放下一点,沉声道:“喊什么,没的给我丢脸,你没做什么怕什么,自有爹爹给你做主。”
“候爷,里边请!”李退之在一边轻声道。裘志冷哼一声,大踏步但向里行,此时他若还不明白李怀远连夜将他找来的用意,那不成傻子了吗?安国公,你真是欺人太甚啊!
走到内厅,看到血迹斑斑的李清正闭目坐于椅子上,而李怀远却正倒背着双手,站在一台八牛弩面前,眯缝着眼睛瞪视,似乎想要从上面瞧出一朵花来。看到兰亭候进来,安国公笑道:“亲家,你却来瞧瞧,这台八牛弩怎么样?”
裘志哼了一声,正想要发作,眼光扫过那台八牛弩,忽地一怔,急步走到那弩架前,抹抹眼睛,似乎认为先前眼花了。
那台八牛弩也有些年头了,与现在军队里通用的八牛弩有些微的差别,对于他们这些老军人来讲,一眼便可分辩出来,现在的军械署却是已经不生产这种八牛弩了,虽然年代久远,但却保养得极好,整个弩架被桐油漆得闪闪发亮。
“这,这不是我的那架八牛弩么?”他声音有些发颤。
安公国眼睛发亮,“亲家,你没有看错?”
裘志整个人此时都有些发软,只觉得自己声音忽远忽近,似乎不是自己发出,“不会错,这是我的。”他的手按上弩架上一道很旧的刀伤。
“是啊,我也记得,当初在宁远堡,蛮子攻上城头,这架八牛弩被斫了一刀,留下了这个伤痕。”李怀远的手指轻轻地滑过那道旧伤,“后来我们将蛮子逐下城头,战事结束后,你便将这台八牛弩收了起来,说要做为纪念品,后来,这架弩便一直在你的府中,是么?”
裘志的头僵硬,无比艰难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