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想要我么?看你对定北王的态度,不像是要坚守忠贞的模样。”洛烬炎从容不迫的将苏云歌的外衣穿起,说出的话却令苏云歌想笑。这小子还想试探她么?
既然知道了那是容千寻,其实洛烬炎已经有些推测,眼前这人极有可能是那失踪的郡主,而且是个女人。
危险的,却又让人着迷的女人。
“知道么,其实我很欣赏你。”苏云歌没有回答,将话题轻轻转开,道:“也相信你可以成长为一个很出色的君王。所以我弄不懂你为什么要故意触动那些你不该也不能触碰的东西。你我都很清楚,你根本没有对抗凌天国的能力和必要。”做为一个不惜代价想活下去的人,挑衅真的不该是他会做的事情。
“我说了只是个玩笑而已。”洛烬炎的眼再次眯起,其间闪动着一丝迷惘和懊恼。
见苏云歌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洛烬炎终于转开了视线,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你那时笑的样子十分碍眼罢了。”
偶尔的任性么?苏云歌微微皱起了眉。不是不可以,只是用错了地方会很危险。
“不要有下次了。”苏云歌淡淡的说道:“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收手的。给你个忠告:不要让那些令你变得坚毅的东西局限了你的心胸和视野,无论你我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我都不想亲手杀了你。我亲爱的太子殿下,不要令我再一次失望。”
洛烬炎冷哼了一声,举步向门外走去。方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恍然回身,道:“你是故意让我看到你的弱点的么?”
苏云歌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为什么?”洛烬炎咬牙问道。
“因为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苏云歌半真半假的笑道,慵懒又邪恶的抛了个飞吻过去。
送走洛烬炎的第三天,慕容烈便带来了他签署的合约书。看来权衡利弊之后,洛烬炎还是决定要同苏云歌交易。
“想说什么?”苏云歌满意的将合约放下,却看到慕容烈欲言又止的神色。
慕容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公子与太子殿下间发生过什么事么?”
“为什么这么问?”苏云歌微微皱眉,当日之事洛烬炎不太可能说与旁人知晓。
“或许是慕容烈多虑了。” 慕容烈略有些忧虑的说道:“只是我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像那样的不安。”偷眼看了看苏云歌,见她没有不悦的迹象,慕容烈又试探着说道:“我知道这样说十分唐突,但太子是我慕容家的支柱,只盼公子莫要对他出手才好。”
“出手?”苏云歌笑了,似乎被洛烬炎传染的讥诮瞬间漾满了眼底。“你指什么?不说清楚我怎能明白。”
“以公子的才智,还需要我继续说么?”慕容烈的神态更加恭顺,口气却不由犀利起来。
“所以慕容媚才将你作为礼物送来么?我终于明白了。”苏云歌转开视线,不欲让他看见我目光中的森冷。
“我这个礼物不好么?” 慕容烈放软了姿态,道:“论样貌我虽不及太子殿下万一,但我会全心全意听你的话,甚至可以为你离开慕容家。这样还比不上太子殿下么?”
“比?为什么要比?”苏云歌略略倾身,冷笑着扣住了他的下颌,“在我眼中,你们两人没有任何区别。想入我的眼,你们还差得远呢!”
慕容烈身子一僵,随即强作镇定的说道:“公子真的不动心么?我暂且不谈,难道以太子殿下的品貌还比不上公子的宠侍不成?”
哦?了然的笑意一点点漾开,苏云歌收回了手,端起酒杯不动声色的笑道:“你这次是专门为讨论我的喜好而来的么?”
“当然不是。”慕容烈立刻敛去了眸中的精光,恭谨的开口道:“计划第一阶段所需人手已经全数备齐,只等公子示下。”
苏云歌方要接口,门口便传来若菊的通报声:“主子,召月国国相府命人递了贴子过来,主子要不要过过目?”
秦亦么?眉头瞬间拧起。她此刻不过是华耀国一个无阶无品的谋士,说穿了就是个吃白食的食客。秦亦身为一国之相,怎会下帖子给她?
“进来吧。”苏云歌扬声道。
若菊进门将一封薄笺递了过来。
苏云歌接过一看,竟然是封邀请函。其措词之恳切和严谨,放到我如今的身份上,绝对称得起礼贤下士了。只是这帖子的落款,题的却是秦国相的独子秦佐的名号。
这秦佐的名头虽比不上他那个做国相的父亲,在召月国的地位和权势也算得上一等一的。据她之前的调查,秦佐能有今天的地位并非全然来自秦亦的照顾。年方三十的他,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物,而且感觉上城府颇深,不是个好应付的角色。
正沉吟间,慕容烈已识趣的抱拳开口:“既然公子有事要办,慕容烈就先行告退了。”
“不送!”苏云歌微笑,却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淡淡的开口道:“慕容烈,方才忘了问你,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是警告我莫要对洛烬炎出手,还是提醒我莫要‘忘记’对他出手?我向来愚笨,你若不说清楚,我很难听明白的。”
慕容烈闻言身躯一顿,一丝寒意从他挺拔的背影上透了出来,屋内的温度似乎也随之低了几分。
“公子多虑了。”声音依旧平静如初,慕容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多虑了……么?低下头,翻来覆去的检视手中的帖子,视线却已随着繁复的思绪丝丝缕缕的游散开来。
“主子。”待慕容烈走后,若菊轻声的打断了我的深思。“相府的邀约主子打算去么?”
苏云歌懒懒的问道:“知道都约了谁么?”
“听说都是些年轻的官员文士。”若菊略有些不以为然的皱了皱鼻子。“据说这秦佐生性豪爽,极爱结交朋友。好客之名在这召月国内也算尽人皆知,这类聚会更是常常举办。”
“秦亦就由得他这般胡闹么?”苏云歌端起了酒杯,淡漠的口气中反而流露出隐约的兴味。
这召月国的政局一直由秦亦,庞潜和萧南朔相互支撑也同时相互制衡,为了维护这份对大家都有利的虚假平衡,没有人会蠢到将自己的野心搬上台面。因此没有特殊的原因,秦亦不可能听任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明显的延揽举动。那么,这个特殊原因到底是什么?
“看来主子是打算去了。”若菊微微一笑,起身道:“若菊这就去准备。”
“不急!对于这张帖子,你该是做过一些功课了吧?”
“是。”若菊低低的笑着,“不过由于时间太短,我只是将原有资料中相关部分整理出来罢了,没什么重要的讯息。主子要听么?”
“只当是消磨时间吧。”苏云歌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从若菊那里听来的资料确实单薄了些,但也有两点引起了她的注意。其一是,尽管这秦佐对外的名声似乎还不错,好客的性格却是从四年前才开始显露出来的。若说是天性,实在是牵强了些。其二是,这次受邀的人物竟然大多是些人微言轻的小角色,说起来与她这个食客的身份倒是十分搭调。是掩饰么?只不过谁才是被掩饰的那一个?
带着对秦家这对父子的兴趣,苏云歌依约来到了位于郊外的一所宅子。
这里据说是秦家的一处别院,由于院落宽大、景色别致,向来是秦佐宴请的首选地点。说起来这里原本该是个类似别墅的所在,却总让她感觉有几分隐约的森严气象。她装作欣赏园中的景致而随意的四下走动,令她意外的是,负责引路的侍从丝毫没有阻止她的意图,只是恭谨的跟在她身后。
既然问题不在园中的布置,苏云歌便也不再四处乱走,随着侍从进入园中。不过,很快她便发现这侍从并未将她引向园中人声鼎沸之处,反而越走越是幽静雅致。
苏云歌的笑容依旧平静从容,心中的弦却悄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