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的事情尘埃落定后,让念一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连平日里绣花,手里的针线都像是在跳跃一样。
红笺端着茶果进来,见她这模样便笑着打趣:
“二小姐心情真好啊。”
念一并未抬眼,只微微一笑,应得很是爽快:“是啊。”
“什么事这么高兴?”红笺放下托盘,“也说给我听听?”
她含笑摇头:“不能说。”
“二小姐真小气。”红笺噘着嘴瞪她,收拾好桌上的茶杯,撩起帘子往外走,临着出门时偷偷朝身后瞧了一眼。
念一尚在抚弄针线,神色如常。见状,她随手把杯子一搁,提起裙摆来悄悄小跑出去。
“她真说过这些话?”林氏眉头一皱,抿了口茶水,沉吟道:“除此之外,你家小姐可还有别的异样?”
“有的!”红笺连连点头,“小姐常常夜里对着空气说话,还像是怀里抱着什么似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可吓人了!”
林氏微怔:“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奴婢跟着小姐起就是这样了。”
“娘。”慕晴冲她使眼色,低声道,“我就说吧,妹妹定是被妖邪附体了。从一年前落水之后起,她的性子就变得古里古怪的。”
“嗯……”林氏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么回事。词儿自打大病了一场,脾气忽然强硬起来。”
“还有呢,她当日都不会水,那天在小湖里,我见她不止会游水,还连展大人都给一块儿救上岸了。”
“荒谬,荒谬。”林氏捏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我慕家怎会招来如此邪星……”
“娘,养虎为患啊。”慕晴沉声提醒她,“趁她还未发觉,我们得先下手为强,否则她要是发狂伤了爹爹,伤了咱们,那可怎生是好?”
“对!”林氏重重将茶杯往桌上一摔,语气果决,“你说得对,祸患不能留!”
“百灵、喜鹊。”她吩咐道,“赶紧去一趟相国寺,替我将法恩大师请来。”
站在碧纱橱外的两个丫头立时应道:“是。”
午后闲来无事,房里不见红笺,念一只得自己动手找书看,刚踮脚把架上的一卷古籍取下来,门外突然陆续进来三个婆子,身形壮实,看模样都是此前从没见过的。
“你们是……”
“二小姐。”
为首的那个垂首恭敬道,“夫人有请。”
“夫人?”她颦眉迟疑了一瞬,“可说了是什么事?”
“夫人说,二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念一隐约感到不对劲。
“她要请我过去,为什么让你们来?红笺呢?”
那婆子平平解释:“红笺姑娘让夫人派去给老爷带话儿了,不得空。”
“府上那么多丫头,怎么偏偏让她去?夫人是没有人可用了么?”
“二小姐。”几个婆子不愿同她在此墨迹,语气森然,“这是夫人的意思,您不如过去亲自问问她老人家。”
“我要是说。”念一冷眼转身,“不去呢。”
因在房中左等右等迟迟不见慕词过来,林氏坐立难安,索性带着一干人等气势汹汹往她住处走去。不承想,尚未等进门,里面便看得一个婆子被一脚踹了出来,踉踉跄跄正扑倒在她脚下。
林氏和慕晴皆惊愣在场,抬头一望,三个嬷嬷尽数伏在地上□□不止。
“你!你这畜生!我不过是让人传话给你,想不到竟下如此毒手!果真是个妖孽,留你不得!”
念一自屋内出来,冷然看她:“你此言何意?”
“此言何意?”林氏鼻中轻哼,“我说什么你心中有数!”
就在此时,前去相国寺请高僧的百灵二人领着个和尚急匆匆往这边而来,老远便叫道:
“夫人,法恩大师到了。”
林氏闻言,如见救星,赶忙转身去迎他,双目含泪,哽咽道:
“大师,您可算来了!小妇人一家子今日就靠大师您了!”
大师?
念一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林氏早已怀疑她的身份了?
多年来对和尚道士的畏惧让她习惯性地想寻阴暗之处躲避,刚准备走,蓦地又意识到什么。
眼下她是有身体的人了。
既然不怕日头,不怕鸡犬,按理说道士和尚也不会发觉她是鬼魂才对。
不能先自乱阵脚……
“夫人莫急,稍安勿躁。”那老和尚垂首安抚她,“老衲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