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从高塌轩廊朝下方望了一眼,看着对桑昆翊挑逗暧昧的北翰依人,眼中之嫉恨一闪而过,但在赵鹿侯面前,她自是不敢太明显,唯恭顺地垂下头,逶迤一身柔软身姿匍地:“月娥是侯爷的人,守贞之人亦只是为侯爷而矣。”
而那个人,是她心底的一轮白月光,她不配,亦不敢以已污浊之身玷辱了他的一身清白。
“本侯的人?你~”他勾唇浅笑,那如同世上最华贵的紫罗兰眼瞳,却与一身的慵懒、散漫不同,充满着冰冷的讥讽、阴婺,他戏谑道:“……配吗?”
配、吗?
两个字如同尖刀刺入她心底最柔软的部位,月娥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倏地一下变得雪白,尖葱指尖冰冷发颤,整个人似无骨支撑般委顿于地。
本以为赵鹿侯对她多少有几分兴趣,毕竟她对自己相貌身材一直是十分自信的,即便是沦落为一个低贱的私人玩物,她亦是有存在的价值……但是,现在她才领悟……在真鹿侯的眼中,她月娥,这个翡翠之城第一名妓,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而没有价值的东西,则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他曾这么告诉过她。
——
“交,交上手了?现在怎么办?”郑宇森站在看台,左一圈右一圈地原地打转,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
虞子婴暗暗估计着时辰,突在,抬头望向天空,道:“你们说当密布天空的乌云散透,将会出现怎么样一副奇景呢?”
“什么?”众人一同望头,顺着虞子婴的目光望去,只见翡翠之城上方沉重的乌云轮廓背映一圈金光,余辉抚摩,刹时间狂风肆掠,光线一下子变得忽暗淡刎刺眼,那滚滚乌云犹如奔腾的野马,浩荡荡地动了。
趁着这一道从北部雪峰急刮之风,虞子婴取出一个绣白纹玉兰锦囊扯开绳索,手臂举起朝上摊开,朝上卷动的风瞬时带动那锦囊中的薄片碎榍扬动飞舞,从乌云间投射出一丝丝缕缕的金色阳光,令那些分散于空气之中的碎榍如海中熠熠鳞片一样闪闪的发光。
郑宇森、岐齐、书生与瓢头等人瞧了瞧天空并无异样,正准备转眼之时,却觉一阵异香拂鼻而过,接着便看到角斗场上空,一些薄弱阳光下,像是有什么鳞鳞光斑浮现,金光闪闪,密布整个天空。
“好好地看着天空!”
虞子婴将锦囊重新收好,朝着郑宇森等人沉声叮嘱了一声。
岐齐等人下意识瞥了一眼虞子婴,但余光突觉一阵刺眼光芒突至而来,他们几人下意识伸臂遮眼,却突然发现身边除了彼此,周遭别的人都无一人察觉。
岐齐、郑宇森他们一愣,环顾四周,心生有异,怎么别人好像根本感觉不到这股强光?!
突然郑宇森想起了之前师叔摆弄那帮黑甲军,整出了一出火凤莅临的戏码,此刻的感觉与那时何其相像,再想到她之前叮嘱他们要好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便也顾不得考虑太多,当即运足力真朝着角斗场内,大喊一声:“那是什么?看,天上有什么东西!”
这一声突兀的吼喊声经过空旷的角斗场四处扩散开来,震得所有人一愣,而歧齐亦书生他们倒并不是愚钝之人,眼波晃动一瞬,便亦亮起嗓子故作惊讶地大声喊道:“哇,什么玩意儿啊!太神奇了啊!”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这样一种情形,就是当大街上有一个人无缘无故地抬头盯着天空,别的人若看到一般不会考虑别的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一同朝天空上看去。
如今情况雷同,抬头的动作就像会传染一样,一排排,一堆堆,无论是翡翠之城抑或是赵鹿侯的人都疑惑地朝着天空望去。
在那么一个时段,天空汇聚了所有人的视线,郑宇森却着急了,这种吸引目光的方法根本很快被拆穿……可这种想法在下一秒却被他师叔缜密的手法彻底的颠覆了。
原来好奇看天空的人,却被一阵刺眼的强光晃得眼前一白,当下整个场中哀叫连连,诅咒不断。
“靠,什么啊!”
“啊!我的眼睛,天上究竟是什么啊?”
“哪里来的强光啊,嘶~我的眼睛!”
连郑宇森、岐齐等人亦不能幸免,眼中一阵刺痛,却突觉身旁一阵冷风拂过,勉强睁眼嘘嘘一看,却发现哪里都找不到虞子婴的身影了。
卧槽,人呢?岐齐揉了揉发花的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
而郑宇森则转身,心有所感,第一时间望向下方掌门所站位置,正巧看到一抹若霜降落的剪影忽倏而至。
桑昆翊的眼睛亦被强光刺了一下,他下意识撇下眼睫,伸一臂挡于鼻梁间,只觉得眼前什么忽闪一下。
他猛地抬头,嘘眼掀眸一看,视线被刺激尚未完全恢复,只觉眼前一片花白斑斑,一种软绒痒痒如羽毛的物体拂过他的脸颊。
眼前一切,像是被静止一般,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一道雪白身影至上而下滑落至他跟前,他怔愣不已,因为靠得很久,他能闻到一股很熟悉淡淡体香的味道,先是丝绸般雪白的布料如泼墨烟翠般滑落,那一头乌黑渺渺如雾,如烟,轻散拂过他脸颊,肩胛,胸膛……
最后一张朦胧模糊的雪容落入他眼中,他蹙眉,无法辩认清晰。
“你……”
“嘘~”当他吐出一个字单词时,虞子婴已伸出一根手指轻抵于他的唇边。
别发现任何声响引起别人的注意。
桑昆翊如同雷轰电掣一般,那雪颜的主人离得很近,她呼洒的清新空气,与轻抵于唇边的冰冷的触感令他整个人呆住了。
“张嘴。”不曾耽搁一分,虞子婴感识放纵开来,纵观着四面八方的动静,她倾身靠近,薄唇吐息如兰,痒痒洒在他耳廓。
桑昆翊胸膛剧烈起伏一瞬,一抬臂却被一双如冰玉般的手锢住,他抬眼,眼中不适令他眼前一片白斑,稳约看到一个柔和的轮廓,却始终无法真切看清晰,他的眼前一切事物就像遮了一层雪白薄纱,朦朦胧胧,虚幻恍惚。
虞子婴看他不愿意配合,唯有直接将指尖掐着的药丸,用另一种方式强迫性地喂进他嘴里。
她整个人几乎快将娇小的身子偎依进他宽敞的怀中,他身上的暖意与她身上的微寒交融,交汇,交错……看似纤细的手腕一转,便紧紧地将桑昆翊的手臂于电光石火间束缚在背后,不容他挣扎,胸脯朝前一压。
桑昆翊即使目不能视,亦能感觉得出来眼前这人是一名少女,看她压过来便跄惶一仰,随之而来是一只冰冷的手指滑于他温热的唇瓣。
他一惊,但那只手指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沿着他唇缝间,见缝插针,感受到他齿间紧闭,便沿着他齿肉间游巡,每一寸摩挲的痒意与凉意,令桑昆翊好似晴天霹雳一击,忍不住反抗欲言……
但就在他张嘴那一刻,那根就像蛰伏巨兽的手指终于如愿以偿,猝不及防地闯入了那一片湿濡软得不可思议的温暖之中。
“呃!”
可跟之前不同,那根手指在滑进他包裹的口腔之中,竟接着挤进了第二根,桑昆翊含着两根手指,嘴里满满的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惊奇得像一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里。
直到一颗圆滑药丸直接滑进了他张着的嘴里,他甚至连反应都不及,就直咽了下去。
在确定他吞下那颗解药后,虞子婴这才伸出那一根沾满透明粘稠液体的手指,她颇为古怪地瞄了一眼后,便一言不发,青丝飘渺,雪衫飘逸,若转身如同来时般奇异地消失了踪迹。
一阵凉意习习的风吹过后,桑昆翊一定眼,眼睛终于恢复了清晰视线,他当即紧目四处张望一周,手中长剑紧了紧,他刚才……恍然间好像觉得——自己被人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给调戏了?!
桑昆翊感觉到口腔遗落下来的那带着凉意的雪色味道,那向来雷打不动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恍惚,甚至发间若隐若现的耳朵有些泛红。
究竟是谁?刚才那个……是谁?
“桑掌门,你这是看不起我吗?竟在跟我对战中,还有闲功夫随便张望~”这时,一条霓虹长鞭在空中虚虚实实卷腾几个鞭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桑昆翊的眉心。
长鞭簌簌风破声响起,桑昆翊耳根动了动,不费丝毫功夫侧身一臂,反手便一把伸手抓住了。
北翰依人高傲地抬起下鄂,似冷笑一声,眸带几丝讥意,暗中蓄劲真气,手臂一震正欲将鞭子扯动回来,却不想怎么扯也扯不动。
北翰依人脸色一变,嘴巴微张。
这时桑昆翊也发现了问题,他微微蹙眉,暗中敛神运气一震,北翰依人当即只觉一阵强大气流冲击而来。
如同被针刺一般,全身都有些麻木,她连忙疾后几步,甚至于垂落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你怎么……?!”北翰依旧变得目瞪口呆,像是被人打了一棍似的。
桑昆翊亦是怔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被压制的真气已经开始缓缓地恢复了?
“这场战斗……我们必须得赢……”北翰依人垂下头,将长鞭卷动于手,周身气势一改刚才轻佻轻松的模样,再抬起的那张娇靥已是满布严肃与冷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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