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太太见柳太太愣在那里,怎不明白柳太太的心思,对茭娘笑着道:“柳太太家一向都好,上个月她儿媳有了喜,我还去看过呢。”
“什么都好就好。”茭娘接了一句就对众人笑着道:“瞧这梅花红红白白,可惜没有一个丹青圣手,不然把这梅花描下,挂在家中,定十分好看。”众位太太奶奶都顺着茭娘的话在那里说。
柳太太还想等着茭娘后面嘲讽的话,谁知茭娘已经转移了话题,柳太太更是焦心,不知道茭娘葫芦中卖的什么药。柳太太在那焦虑不安,自然是一口东西都没吃,也没喝一口茶。不知不觉,菜已上齐,众人又用几筷子菜,茭娘也就站起身道:“都这时候了,我瞧着天色也晚了,散了罢。”
众人笑着起身,柳太太还坐在那不动,还是钟太太喊了她一声,柳太太才回神过来,见桌上众人都散了,柳太太才恍惚大悟地对钟太太道:“怎么就散了?”
“都这会儿了,不散了难道还要在这寺里过夜?”钟太太是特地留下等柳太太的,见柳太太神色恍惚,钟太太不由叹气:“你这又是何必呢?既坐在这席上,菜也不吃,茶也不喝,话也不说。吴太太都瞧了你好几回。”
吴太太?柳太太的眉顿时皱起:“什么吴太太,不过是我兄妾的……”柳太太的话没说完就被钟太太打断:“你瞧瞧你,又来了,你难道全忘了去年苏奶奶在你家宴席上说的话了?妾的亲戚,不被视为亲戚,那意思就是,这妾一入了家门,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一个人。这都一年多了,你还没听出这话中的话?”
这话,钟太太也不知说过多少回了,柳太太虽站起身但没有挪动步子,只是望着那满树梅花皱眉。钟太太又拨一下柳太太的袖子。柳太太突然叹气:“话虽这么说,但谁不晓得,这是骗人的话,谁家还真从此不来往了?不说别人,就说你我各自家中的那几个新娘,哪个不是偷着和娘家来往?妹妹,你是晓得我的,我这一生,最重妻妾分明,这种事,是怎么都咽不下去。”
“人家也大大方方承认了,她就是小户之女。小户人家的女儿,谁也不晓得生下来就嫁什么人,难道她还能拦住她堂姐不成?你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难道还要知县奶奶给你跪下磕头喊姑太太不成?你也不怕折了你的福?再说了,我瞧着这位苏奶奶,也没有在心里怨你,更没有因为你不来勾搭,她就叫我们都不理你。这样大方的人,你上哪找去?你也不想想,她要真像你想的,是个小气恶毒的人,这会儿,也不是我说句别话,肯听她眼色不愿和你来往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钟太太这话倒让柳太太想起方才席上情形,当时还打点了精神,想着要回答茭娘恶毒的话语,可茭娘问过了那一声,钟太太答过后,茭娘也就没当一回事,继续和别人说笑。钟太太拉着柳太太的胳膊往外走:“你也别再迟疑了。你平日不常自诩自己是大家闺秀,从小知书达理,可这一年你瞧瞧你对苏奶奶做的事儿?还有苏奶奶做的事儿,倒真像是颠倒了个过子。”
“这话你说的也未免有些过了。”柳太太强撑着回了这么一句,钟太太讪笑:“得,也只是你,别人我再不肯说的,罢了,今儿也晚了,你回去罢。等过两天,我家请客,还要请苏太太吴太太苏奶奶她们都来坐坐,你啊,千万别又这样,让别人见了,要笑话不够大气的。”
说着钟太太见柳太太的轿子到了,告诉柳太太的丫鬟让柳太太上了轿子,自己也就上轿而去。柳太太在那因为钟太太这一番话思前想后,难道自己真的错了,是要此一时彼一时?柳太太在那思前想后,茭娘已经陪着柳氏和苏母回到县衙。
茭娘等柳氏在换衣衫的空挡,这才把柳太太的来历说了。柳氏倒惊讶的不得了:“原来如此,哎呀,这要是还在苏州,我们见了他家的人,还要……”
“娘,您这又操的什么心?”茭娘对柳氏摊开手:“那一年,爹爹都说过了,这去了别人家做妾,也只能当做没有这个人。当天在他们家宴席上,她就想把这事拿出来嘲笑我,我就把这句话说了,她自个放不下,到今天都这样,我才不管她。我告诉娘您,就是想说,这件事,您知道就好,她愿不愿意放在心上,要不要和我们家来往,那是她的事儿,和我没有半分关系。要怪,去怪男人们去,为何娶妻之外还要纳妾,还要定下这些规矩,倒让人不好相处。”
茭娘的话说完,柳氏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好,果然我的女儿啊,做这个知县奶奶,一点都不怯。”